[完结篇]魔晶岛(十三)

文/曌影

《魔晶岛》目录

“我的表姐曾经说过,由于人类的疯狂滥挖,已经破坏了几十亿年大自然累积的水晶脉。你看看这个岛,随处凌乱堆砌的这些石头,这一个个毫无规则的大坑,像不像被人用炸弹铁锹疯狂开采过的矿场?”这天,当她从恶梦中醒来,呓语般的对王宇涵说。

“我觉得这里就是魔晶的老巢,它为什么要抓我们,因为它要报复人类,先拿我们开刀。”罗卉儿恍恍惚惚的又说。

“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都没有退路了……”王宇涵说。

“是啊,我们没有退路了。”

自从震感越来越严重,两个人已有几天不到那边去,然而食物都在那里,如果不去,结果可以想像。王宇涵说,要死也要吃饱了再死,做个饱死鬼才有力气去投胎。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开玩笑,也只有王宇涵了。

“万一火山爆发,我们可能跑不了。”

“小心一点应该没事。”

“也罢,如果有什么不测,是我们命该如此。”罗卉儿说。她勉强打起精神,两个人慢慢地向那边走去,这次,王宇涵走在前面。

食物就在前面,此去可能要丢掉性命,他们战战兢兢, 丝毫不敢大意。愈往前去,地下愈像筛子般颤动不已,两个人心惊胆战,脚下打滑,罗卉儿精神恍惚,摔倒几次,膝盖磨出血来,王宇涵干脆把她的手攥住,拖着她走。手心相触,两个人不由得精神一振,掌心里传来的温度让两颗心第一次如此靠近,四目相对,赧然一笑,觉得脚步轻快多了。咦,路什么时候变得平坦了?哪些花是什么时候开的?这条通往黑暗地狱的荆棘之路,瞬间变成了鲜花簇拥的光明大道。

情况比罗卉儿想象的还要严重,那个裂口已经有原来的两倍大,它震颤着,犹如一条被骨头卡住喉咙的老狗,看样子,它很快就要来一次大的喷发了。罗卉儿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快,摘……摘苹果……”,王宇涵捡了根长树枝,朝树上一阵猛打,下起了苹果雨,罗卉儿顾不上被砸到,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有几个滚到了下面的石头缝里,王宇涵大声喊“别去”,然而太晚了,罗卉儿刚往下跳,一阵剧烈的摇晃,火山裂口吼叫着猛然喷出了第一口烈焰,随着地动山摇,一些大块的石头被抛出,罗卉儿惨叫一声,她的脚被一块石头压住了。王宇涵贴着身子爬过来,痛心地说:“为了几个苹果你命都不要了。”他小心推开石头,只见罗卉儿的左脚脚踝至小腿这一段,血肉模糊,那血仍不断地往下流。罗卉儿脸色苍白,已经接近昏迷状态了。

王宇涵把她背在背上,脚步踉跄地往山口方向逃离,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黑色的石头上,犹如一朵朵妖艳邪魅的彼岸花。

罗卉儿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她正在夜色中游荡,一群魔魂在她身旁游弋,它们张牙舞爪,一副狰狞模样,它们饥渴地吞噬一切,连夜色都不放过,以填充那永不满足的虚空。“我饿……饿……,我痛……”,它们说。罗卉儿哈哈一笑,怒目圆睁,露出癫狂的样子,她张开双手大叫,“来吧,就让我的血肉,来祭你们的魂!”那些妖邪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她感觉身体化作碎片四散开去,渐渐地沉入虚无中,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一个为人类贪婪、丑陋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替死鬼,她即将长眠于此。可是,有谁隐隐约约地在呼唤她,“罗卉儿,罗卉儿……醒来……醒啊……”,声音有如魔音传来,这是谁的声音?怎么会如此的亲切温暖,她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她竟然舍不得就此沉睡了,她挣扎着,拼了命挣扎,四散的魂魄又慢慢聚拢起来,前面出现了一点亮光……

她睁开眼,一张可爱的脸马上出现在眼前。其实并不可爱,实际上这张脸憔悴不堪,不就一会儿不见吗?那张帅气的脸上就长出了胡子,担心、恐惧丑化了这张脸,紧张和不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然而罗卉儿觉得世上再也找不到另一张这么可爱的面孔了,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去。王宇涵一见她醒来,把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脸贴着她的脸,喃喃地说着“我以为你死了”之类的傻话。

罗卉儿躺在床上,由于高烧而不时陷入昏迷,腿上的伤口上敷满了各种草药,她一旦清醒,不免感到心酸,可能跟他提过的草药,不管是治风寒感冒还是铁打损伤的,一股脑敷在了上面。然而错有错着,血已经止住了,罗卉儿想活动一下筋骨,左腿除了火辣辣的痛感,已没有其它知觉。“生死由命”,她想。

罗卉儿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一旦沉睡,梦魇必定缠身,然而醒来,火山爆发的轰鸣又在耳边咆哮,那呻吟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腿上伤口已经化脓,罗卉儿感觉末日愈发临近了。王宇涵不知去了哪里,床头上还放着一个已经有些发蔫的苹果。当一个人面临死亡时,会想些什么?痛哭?忏悔?心有不甘?还是心平静气地等待死神的到来?再没有比死亡更公平的事情了,迟一点,早一点,它总不叫人落空,人人都有份。可以说,世上除了这一样,就没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在这样的时刻,想到死亡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它已经近在眼前。罗卉儿心情悲怆,死,本身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因为处在这样的环镜,刚刚萌生的情感,多少让这死亡的阴影蒙上了更加悲壮的色彩。

没过多久,王宇涵抱着一堆草药进来了,他的头发乱糟糟,神情憔悴,显得很慌乱,然而一见她,他换上一副轻松的神态,“你醒了。该换药了。”刚说完,一阵猛烈的震颤传来,小屋摇摇欲坠,墙角的柱子突然往一边折下去,房子要倒了,王宇涵把手里的草药一丢,抱起罗卉儿就往外窜,刚出门,小木屋轰然倒塌,其中一块木板砸到了王宇涵肩膀上,他哼一声,脚步趔趄,两个人倒在了地上。

天色完全变了,原本清蓝透亮的天现在一片猩红,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二氧化硫的味道,那道原先的小裂口,已经由宁静式的温柔流淌,发展到了普林尼式的狂暴喷发,小岛的另一边,火光冲天,将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岩浆如水蛇一般游动,已经漫到了这边的岩石脚下。周围的水域翻滚着,那个开水锅如今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岛,小岛就如开水锅中一块正在烹饪的食材。时间不多了,等它最后的一次震颤,一切就都结束了。

两个人紧紧相拥,在这样的空气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她突然问,“你爱我吗?”

“嗯,我爱你。”

“我也爱你!”

“你要记得我,如果…如果有来生,一定要来找我。”

“好,一定来找你。”

“嗯,好。”

他摸索着吻上了她的唇,她搂着他的脖子,给予他最温柔的回应。爱神围绕在他们身边,两颗心紧紧相连,他们的周围出现了一圈神圣的光晕。此时,火山喷出了它最为愤怒的一吼,山崩地裂,飞溅的熔岩覆盖了整个小岛,那两个模糊的人影也瞬间被吞没了。慢慢地,火光中,有碎石从四面八方聚拢,在空中渐渐合成了一个点,它重新成为一个整体,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声满足的喟叹,尔后,它沉入了茫茫的水域中,一切归于平静。

(后记)
罗卉儿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痛苦不堪,她翻身起床时,左脚麻麻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伸手揉一揉,赫然发现上面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她瞪大了眼睛,以前自己从未受过伤,这些丑陋的疤痕从哪里来的?她惊慌失措,昨晚做了什么梦?模模糊糊,好像在梦中邂逅了一个人,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灾祸。等等,这不是梦吗?怎么愈想愈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缺了一块,空荡荡的十分难受。有什么人在里面挖了一个洞,那个人是谁?啊,她的头好痛。她摸索着打开微信,群里被铺天盖地的图片霸屏了,大明星,演唱会。那张脸,熟悉又陌生的眉眼轮廓,不知怎么地就刺痛了她的心,她死死地盯着,情感上一阵翻江倒海,眼眶里突然盈满了泪……

五月的一天早晨,阳光正好,罗卉儿坐在小区的花园里,远处一个男孩快步走来,他笑吟吟地向她伸出手说,“我是王宇涵”。

罗卉儿本能地伸出手,“罗卉儿”。

“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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