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兄弟分别起风波 故人重逢战山河
当山雨欲来的狂风凛冽的吹疼俞大猷坚毅的脸庞,吹动万如意焦急的长袍,吹醒冯小楠伤心的往事之际,也将狼烟吹起在隔海相望的东瀛。
此时正值东瀛战国时期,风起云涌卷起漫天黄沙,天地暗淡无光血染一片晚霞。
而在东瀛那东野城辖下的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之内,却荡漾着迷人的晚霞和醉人的秋风。不远处立着一只体型庞大的庐山红霞鹤。这种仙鹤体型较一般仙鹤两倍有余,通体艳红如晚霞,只生于庐山之中,是以名为庐山红霞鹤。但三国时期,由于能人异士曾驱此仙鹤助诸葛武侯斗司马仲达,待武侯归天之后,司马师派人入庐山屠戮此鹤,以致灭绝。但今日此时,在东瀛之地,却立着这样一只庐山红霞鹤,令人疑窦丛生。
“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告归常急促,苦道来不易。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出门搔白首,若负平生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悲怆又萧条的歌声在树林中响起,在秋风的落寞吹动之下,好似有万古愁绪铺天盖地而来。在东瀛的树林之中,突兀的响起了中土的歌声。
但见一白袍道士立在庐山红霞鹤一侧,头戴碧玉流光银月冠,白布袜,青云靴,白色长袍和银白色的长发在秋风中扬起,真真一副飘逸出尘之姿。
他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对着庐山红霞鹤喃喃自语道:“赤衣,自同良钦兄此地一别,已经整整五年了。五年前良钦兄得到消息,屠一刀这恶贼出没于东瀛一带,仗剑一人前来除凶,此地一别之后,便再无音讯。你说,他是不是太过愚钝。这家国江湖天下,与他何干。我辈之人自当红尘里浪荡,仗剑杀人,求仙问道,快意恩仇,何必为孔老二的君臣妄言而累身!”
庐山红霞鹤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一般,仰头向天,低声嘶鸣。白袍道士摸了摸庐山红霞鹤的脖颈,继续喃喃道:“可是我也最敬佩良钦兄此般为人,以一己之力肩扛中原武林正气,除魔卫道,风度端的是令我望尘莫及。赤衣,可惜你不饮酒,不然,此刻同我共饮,或许我便不该如此寂寞。”说完,他从包袱中又取出一壶酒,仰头痛饮。
突然,他长袍一荡,凌空飞起,藏匿于树梢之巅。嘴里吹了个呼哨,庐山红霞鹤也腾空在树梢间隐匿了起来。
原来这个鲜有人至的地方,今日却突然来了两个十三四岁少年,尚未束发,穿着华丽,一看便是当时贵族打扮。
只听得稍微年长的那个少年说:“乘风君,此次你回到中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我心里很舍不得。若是可以,多么的希望你可以一直以森兰丸的身份留在我的身边。”
“信长君,一年前在中原,我在你的帮助下,侥幸死里逃生,这份恩情,俞乘风终生不忘。但是信长君,一心安处才是吾乡。这一年来我每夜都会在长箭穿过胸膛的痛苦噩梦惊醒,在异国他乡,这种痛楚终究无法减轻。我还是要回去,方才能解开这个心结。而且我们终有再相见之日,毕竟中原也有你想见之人,无论多久,我一定将她带回来你的身边。”年纪稍微小的那个少年,摸着自己的胸口,放佛又看到了当时长箭穿过胸膛的场面,眼里满是痛苦的神色。可他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邪魅极了。
白袍道人在东瀛也曾浪荡多年,因此听得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看着年岁较小的少年,明明内心痛苦至极,嘴角却扬着微笑,不由的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一般,在温暖的晚霞里也那么孤独清冷,而且竟然是中原之人,不由得充满了好奇。
这个少年正是俞大猷误以为自己亲手杀死的幼子俞乘风,却不知何缘由竟然没死,反而来到了东瀛。年岁较长的少年便是东瀛的大名那东野城的城主织田信长,这织田信长气概吞天,不久的将来也会在森兰丸的帮助下,在整个东瀛的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此乃后话,这里不多赘述。
织田信长紧紧抓着俞乘风的双手,强忍着分别的泪水,说道:“乘风君,我从未承认服部这背主小人乃我之家臣,闻言他已身死,你也该尽早从噩梦中解脱才是。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我相信你。来,让我与君喝了此杯交杯之酒,道别天涯情谊永在!”
东瀛不同于中国的习俗,交杯酒是兄弟之间,君臣之间的礼仪而非夫妻。所以此刻织田信长才提出要共饮交杯之酒。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来,信长君,我同你饮此杯。”
这白袍道士越看俞乘风越是觉得喜欢。俞乘风相貌清秀,举止不俗,小小年纪,便有一股儒雅风流之资。白袍道士六十有余,浪荡红尘不曾婚娶,也从未收过弟子。此刻看到俞乘风,竟好似看到当年的自己,不禁动了收徒的念头。
却正在此时,从远处冲出一队人马,将二人团团围住。
“大胆,壬生鬼太郎,你居然敢以下犯上!”
为首的壬生鬼太郎是壬生家这一代的长子,武力非凡,残忍弑杀,但却由于资质有限无法习得壬生家最高刀法‘鬼眼狂刀’,此时正是织田信长麾下的一员大将。
“将军,那人有令,此子不能放回中原,我们不能违抗那人的命令啊!”
“放肆,你是我的家臣还是那人的家臣!终有一日,我织田信长要终结这乱世,定要剐了那人。况且,我已同乘风君饮过交杯之酒,是相约生死的异姓兄弟,岂容你无礼!”
“将军,此话以后万不可再提,若被那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壬生鬼太郎单是提到那人的名字,便好像看到了死神的斩魄刀一般,冷汗直流。
俞乘风此时脑海里转过好几个念头。这壬生鬼太郎虽然武力过人,但是在壬生家族内也算不上顶尖高手。他自幼跟随父亲学习荆楚长剑,幼时又得李良钦亲自指点,虽然年纪尚轻,剑法已有一定造诣。壬生家唯一令他有些无法应对,想来便有些阴冷的便只有当代少当家人生狂五郎而已。此刻若单只一个壬生鬼太郎他反倒有几分把握可以取胜,但是来将众多,他便一成胜算都没有。
想到此处,他上前一步,神态慵懒,嘴角上扬,问道:“壬生将军,可否容我问几个问题?”
壬生鬼太郎不知俞乘风心中所想,又不将这个少年放在眼中,便回道:“但问无妨。”
“将军可先是武士,然后才是将军?”
“这是自然!”
“那将军必然是遵循武士道精神了?”
“自然!”
“那我此刻便向武士壬生鬼太郎挑战,若我败了,自当随将军处理;若我侥幸赢了,还望将军遵循武士的信诺,放我离去!”
“哈哈哈!”壬生鬼太郎像是听到了最辈子最大的笑话一样狂笑不止。纵然他无法习得‘鬼眼狂刀’,可他却曾得那人指点。现在即使壬生狂五郎战他,胜负都未可知,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中国少年。他朗声道,“若你胜过我手中太刀,不仅放你回归中国,我即刻切腹于此!”
“那倒不必,你还要留着自己的有用之躯为我的兄弟信长君效命呢!”话未说完,俞乘风脚底一扬,尘土满天。趁着这个当口他拔刀腾空而起,以太刀化剑,双手握刀,一招“飞流直下”立取壬生鬼太郎肩膀。
白袍道士越发的对俞乘风感兴趣,当他脚下扬沙突然袭击的时候,白袍道士会心一笑,心头想到,好小子,对敌之际便该如此,为求获胜不择手段,对老夫的胃口,容老夫再看一阵,这个弟子老夫收定了。
壬生鬼太郎怒火中烧,拔刀相抗。两人你来我往,斗个难分胜负。但见,上下腾挪间衣带飘摇,左右虚实处人影翻飞。刀光里是大将军威风凛凛,剑影中有少年郎俊雅飘逸。两人相抗间难分高下,突然,俞乘风借刀剑相碰之时后退,举剑,齐眉,腾身旋转而起,艰难使出一招“长风破浪”向鬼太郎袭去。
白袍怪客在树梢之巅越看越惊,纵然俞乘风以小太刀为兵器,可每一招都带有荆楚长剑的剑式,以他的武学修养,一眼便可看出。令他颇为惊讶的是,以俞乘风小小年纪便可使出这一招“长风破浪”,根骨悟性端的是万中无一。当此之际,俞乘风正占上风,他便不急着现身。
鬼太郎长刀乱舞,依旧难以抵挡变化万千的“长风破浪”。俞乘风毕竟功力不足,且用的是小太刀,也无法使出这一招的十成威力,只是一刀刺在了鬼太郎的左肩之上。
使完这招,俞乘风也是精疲力尽。毕竟是少年心性,俞乘风刺中之后,拔出长刀便欢呼雀跃,大喊“我赢了,我赢了!”
当此之际,一个阴冷而又沙哑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声音好似来自恶魔居住的地方,“没用的东西。”接着,有冷风肆虐而来,好似刀影万千。壬生鬼太郎便直愣愣的倒下了,他竟被刀影震断心脉而亡。
只见从树林里走出一个全身裹着黑色长袍之人,他每走一步都能带来死亡的气息。他走到场中,望了一眼树上,淡淡说道:“老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聚。”
白袍怪客纵身跃下,来到场中。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俞乘风,接着神色肃然的望着来人,大笑道:“你这魔头,果然逃到了东瀛。不禁佩服你新学的高招,这招应该叫‘缩头乌龟’吧,竟然躲着没有被良钦兄发现,哈哈哈。”
来人正是‘怒江刀魔’屠一刀,他闻言怒火中烧,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莫说是李良钦,此刻就是你二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况且,三年前李良钦被那人击落万丈深渊,断无生还的可能。今日,我便送你去见他!”
白袍怪客闻言心里大惊,这屠一刀当年在中原武林是何等人物,普天之下只有他和李良钦可以和他匹敌。而今闻他此言,竟似有人远在他之上,焉能不惊。
“那人到底是谁?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竟然收了你这么个‘缩头乌龟’当走狗,哈哈哈。”白袍怪客纵然心里震惊,嘴上依然不肯输半分。
屠一刀大怒,拔刀来战。白袍怪客不敢托大,伸手抓住壬生鬼太郎的太刀相抗。只如是黑云压城狂风震怒,绿水起波山河变色。这边是火眼金睛孙大圣,太刀当棍搅起东海滔天浪;那里是三头六臂三太子,怒刀如枪驾东海太子呼风唤雨。这个以天地为器,那个仗草木为屏。一个手里太刀化幻影重重正是千军万马来袭,一个掌中怒刀人刀合一百万军中直取上将首级。刀光剑影万里霞,风起云涌漫天沙。
这白袍怪客越战心里越惊,二十多年来屠一刀的刀法竟然长进至斯,这一战,他若要拼死相搏,最多搏一个同归于尽。想到此处,他嘴里打了一个呼哨,庐山红霞鹤从天而降,展开双翅,从九天云霄借狂风袭向屠一刀。
屠一刀一时不备,退了开来。当此关口,白袍快客抱起看呆了的俞乘风,驭鹤而去。
屠一刀大怒,怒江第一刀凌空斩去,白袍怪客双手化太极,将刀劲卸掉。但俞乘风功力不足,被刀劲和掌风相抗产生的劲力震晕厥了过去。
只听得屠一刀在树林中扬声道:“老朋友,当那人出关之时,便是天地变色之际。到时我定会重返中原,送你去见你的知己李良钦,哈哈哈哈!”
织田信长和一众兵将呆愣愣的立在原地,还未从刚才旷古烁今的一战中回过味来,直觉刚才一切,如同梦魇。
织田信长回过神来,大声喊道:“乘风君,你一定要平安啊!我相信你男子汉的信诺,你一定会带着她一起回来的,我等你!”说罢看了屠一刀一眼,不满的离去。
白袍道士驭鹤在东海之上踏雾而行,怀中的俞乘风还在昏迷之中。
而白袍道士也在一片愁云笼罩之中陷入沉思。竟有人能驱动屠一刀为之效命,赫然剑指中原,这场浩劫,或早或晚,再所难免!想到此处,他长叹一声,驭鹤消失在云雾之间。
莫邪断发跃冶死,而后龟文漫理流天晶。江翻河亥罔象急,提出白曜摇东溟。飞芒杀白帝,喉下不可婴。东瀛正秋高,乌云跨海压边城。风云动荡,天地变色。乌云积聚,中原必将降一场浩劫如大雨瓢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