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逾四十的乌尔比诺医生终于晚节不保有了情妇。
这是只有弗洛伦蒂诺才能有的幸灾乐祸的心理。当然对此他并不知情。
乌尔比诺医生在门诊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黑白混血女孩儿。她也看到了他。
她的名字实在不值一提,作者给她的篇幅很短小,连费尔明娜的女仆可拉加-普拉西狄娅的篇幅都不及,她只是乌尔比诺夫妇生活中的插曲,只不过是一段噪音,那个家庭都可能遇到,她让费尔明娜对男人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乌尔比诺装作若无其事地查看了她的病例,暗自记下了地址,五点下班时他有意让车夫绕道经过她家门前,天公作美,她正在阳台上吟唱赞歌,挥手和路过的医生问好,医生礼貌地脱帽回应,三句话过后,他就被客气地请进屋去喝咖啡了,从病情入手,话题渐渐轻松起来,两人相谈甚欢。她是神学博士,二十八岁,刚刚离婚,现在和那个虔诚的传教士父亲住在一起。谈话结束医生表示明天还要来问诊,这让人受宠若惊,女人表示她付不起那高昂的问诊费。
“干我们这个行当的,从来都是设法让富人为穷人付账。”他用一句诙谐暖心的话打消了她的顾虑,也给自己留了理由。
第二天的问诊。需要说明的是,由于当时没有发明听诊器,对病人的问诊就需要医生亲自观察病人的身体,把头贴在病人的胸口或后背听呼吸和心跳的声音。于是在一副曼妙动人的身体面前,医生不由自主地忘记了问诊的事,贪婪地享受起抚摸的感觉来。
“我原以为这是伦理道德所不允许的。”她先开口了。
此言一出惊得医生一身冷汗,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类似的经历,他被病人愤然推开指责到:“您想要的可以发生,但不是通过这种手段!”
看到此处我不禁对那座加勒比海岸城市的女性肃然起敬。这话说得刚柔并济,指责并非出于道德的制高点,而是职业的专业性。一言蔽之——你能看完病再勾搭么?这换做同时期中国东北娘们儿肯定是一个耳光呼过去“嘎哈呀?!敢占老娘便宜!……”但人家说得就显得——有礼有节。有礼,承认你我是同样的人,男女之事上谁都不比谁高一头;有节,穿上白大褂就做医生该干的事,这么大人身份切换还不会了?
同样,林奇小姐,这里不得不提到她的名字了,否则故事没法继续。
林奇小姐的话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女人在勾搭时刻的情商水平绝对碾压所有男人。一看到医生的窘态她马上向他伸出手“我只是这样以为,但并不意味着您不能这样做。”……
最初激情是汹涌且炙热的,在一次得手后医生便一发不可收拾,但同时他也展现出男人在偷情时精细的算计和天衣无缝的安排:时间,五点下班后,此时顺路问诊再正常不过;地点,林奇小姐家,这时他父亲很少在家;最后,用各种无关紧要处方证明自己的行为完全是光明磊落的。唯一棘手的是马车必须停在门口,这样谁都知道他在哪儿多长时间了。于是温存变成了与时间赛跑,往日体己的谈话也省略在短短几分钟的激情里。医生精准地掌握着时间,让它正好是“常规问诊中一剂静脉注射的时间”。
如此过了四个月,直到四个月后一个中午,费尔明娜用一句“医生”叫醒了正在午睡的他。
“什么事?”他一脸迷惑,妻子从不打扰他午睡。
“看看我”费尔明娜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了?”他似乎意识到点什么了,脊背的汗一下渗了出来。
“你自己知道。”她随之低头,接着缝袜子。
他马上意识到事情败露了,他没再接着掩盖而是默然。
那么医生到底漏出了什么马脚被妻子发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