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是一片未拆迁完成的空地,这种废墟状已经有几年了,其中零星散落几处破旧的院落。这片空地视野开阔,没有较高的树木和电线杆,地面也比较平整,是放风筝的好场所。
一场春雪过后,天儿格外晴朗,微风吹动墙头的彩旗轻轻飘动,风力大约2-3级,这样的天气比较适宜。
早上8点钟,放风筝的人出来了,从他的陋室中,在高楼毗邻丛林里,几间矮旧的平房显得与周围那么格格不入。他就是这样持之以恒,坚持每天放风筝。
天气晴好的清晨,我醒来睁开眼便可看到窗外高飞的风筝,飘忽在碧洗的蓝天里,一点点大,显得那么形影孤单。或是当夜幕笼罩城市,仍在空中展翅的风筝闪烁着灯光,像极了璀璨的星辰,与楼宇间万家灯火遥遥相望。
今天他放的是三角型的中型的风筝,宽大约2.5米,高约1.5米。观察了风向后,放风筝的人把风筝置于地面上,头稍微仰起,而后他便顺着逆风的方向放线,大约走出了30米。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感受着风吹过,等待着合宜的时机。一阵风忽地吹来,他赶紧将手中的线一拉,风筝就这么顺势起来了。风筝稍稍升起后,他边走边放,手频频快速的向后撤线。
走出一、二十米后,风筝更加肆意飞翔,扶摇直上,离地面已经有五、六层楼那么高了。由于他不停拉扯线,空中的风筝受了控制,频频低头又抬起,那姿势像极了蝶泳。
低空风力较弱,当风筝越飞越高的时候,风力也会越来越大,当风力平衡时,风筝被天空托住不坠,纹丝不动、稳如泰山。这时只要注意风力是否突然变化即可,或者把风筝系在树干上,便可任其自由飘浮。
今天放风筝的人不那么走运,当我以为一切顺利结束的时候。空中的风筝突然出现下降的趋势,空中的线不再紧绷,他加快步伐跑了起来,同时迅速收回部分风筝线。
这样跑了大约50米后,风筝越飞越低,线与地面的夹角也越来越小。当所有风筝线重新又回到线轮的时候,风筝便坠落在他的脚下。
唉,收工回家。
春风、杨柳、孩子、纸鸢......都在高鼎的这首《村居》中: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这熟悉场景不由让我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放学后在田地里奔跑着放风筝的女汉子。
那时条件艰苦,根本没有卖风筝的,小伙伴们只能自己动手DIY。原材料很简单:从作业本上撕下的纸,不够大,就用米饭粒粘几张在一起;到田里捡来干枯的竹苇,粗粗细细、长长短短,一大抱;还有就是从奶奶针线盒里偷来的线。
先用线把竹苇绑成菱形,中间十字交叉的竹苇用于定型;再把剪裁合适的纸用米饭粒粘在框上,拴上线就好了;别忘了在风筝底部粘上几条“尾巴”,用于平衡,一个风筝就做好了。
不懂施放风筝的技巧,过程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便是“跑”。拿线的伙伴在前面奔跑,托举风筝的伙伴在后面奔跑;前面的人吼一声“放”,后面的人便松开手,奔跑没有停止。
从远处看那场景,一个小孩在前面跑,不时扭回头,看向空中的颤颤悠悠风筝,后面跟跑着十几个小伙伴叽叽喳喳吐槽个不停。前面的人跑不动了,或是遇到了深沟跨不过去,停了下来,风筝也便从空中一头扎到地上,又是一段抵制不住的笑声。根本没有人关心风筝飞了多久,飞了多高。
那时田里还没开始春耕,水稻收割后的茎杆仍埋在土里,在这一大片土地上一群孩子跑过后,便扬起阵阵黄土,粘在脸上、手上、衣服上。灰突突的脸,被风吹成的红脸蛋是每个孩子的“标配”。即使回家后,被大人痛骂一番,也抵挡不住他们此刻的享乐。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小伙伴们在无垠的天地间奔跑,在简单的游戏中获得了纯真的快乐。相反的,当世界走向物质过剩的时代,人们反而越来越少的从物质中获得幸福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