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淳地方文化研究会会员写渔哥的就有好几人:懒人写渔哥,一气呵成写了三四篇,颇费了好一番笔墨;云哥写渔哥,那句“帅帅的渔哥打动了多少少妇的心”差点让人笑岔了气;淳溪子洋洋洒洒形象地描绘出渔哥从少年到中年的二三事;据说,状元近日已不在各大群中神出鬼没,正闭门潜心创作《渔哥传记》……思来想去,写渔哥的无非是与他相识多年的好友或同学,至今还没有女人写过他。老阿和懒人都曾说过,男人写女人不容易,易惹是非。我说,女人写男人更不易,尤其是写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
的确,我认识渔哥的时间并不长,从去年被懒人拉进三湖印社群认识他们至今还不到一年时间。初见渔哥,也是我第一次去华天菜场旁的研究会。那是一个秋日的下午,懒人教我习字,我正听得专心致志,忽听“咚咚咚”的上楼声,扭头一看,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懒人对我说:“西西,这就是渔哥。”此时才看清楚来人模样:身材魁梧,方头大脸,皱巴巴的衬衫软塌塌地套在身上,好在脸上驾着一副眼镜让他平添了几分斯文气。见他走近原想礼貌地与他打声招呼,谁知他看都不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径直走进里间。乍看这人身形外貌即使在人海中沉浮几下大喊几声,也不会让人多看两眼——典型的中年油腻男,实在是无圈可点!
不久,我不免纳闷起来,这位中年油腻男居然也成为了研究会年会主持人,而且还连续主持了两届。我有幸参加了2018年初的年会。那天,渔哥一反常态,衣着出奇地讲究起来:一身深蓝色西装,白衬衫领子上还别着红色领结,脚上的布鞋不见了,蹬着黑皮鞋,光可鉴人。他与年轻的女主持人胖燕站在一起,中年大叔的儒雅气质显露无遗。后来才知道,当初男主持人选一直确定不下。胖燕又高又瘦,目测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以上。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与她站在一起都自惭形秽。渔哥身形高大,大家一致推荐他作男主持。虽然渔哥以往并没有文艺活动的主持经历,但是为解燃眉之急硬着头皮揽下来。俩人搭档,一靛一红,一胖一瘦,一个娇美活泼,一个沉稳谦和,倒是相得益彰,将年会主持得有声有色,众口称赞。
我和渔哥虽在同一个群,见面不过寥寥数次。在群里渔哥说的最多的是“今晚有酒喝吗?”不知何时,这些男人们把玲珑的酒杯换成了大口的土碗。端起碗,碗里盛的是牛栏山二锅头,那令我难以喝下的猛烈之液,他们却将之当作琼浆玉露,可以就着一盘花生米,也许是几串羊肉串,或是几味不起眼的小菜,高谈阔论、谈古论今。说笑间,忽然停下什么也不谈,碰杯喊一声“干!”一仰头,一饮而尽。古往今来,男人与酒总是有着不解之源,“对酒当歌,慨以当糠”。酒,给予男人们激情畅想,释放真我。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推杯换盏,酣畅淋漓,岂不快哉?虽然渔哥生在江南,却有着北方男人的豪迈之情,这或许与他骨子里流淌着山东人的血液分不开吧!“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可以呼朋唤友在研究会里开怀畅饮,也常常一个人在家中自斟自饮。渔哥爱酒,犹如鱼儿得水,一日不沾如鲠在喉。他将所有的心事抒发在酒盏中,深藏功与名,只有酒才能懂得他的深情厚谊。
渔哥一度自诩为“老僧入定”之人,这常常被我嗤之以鼻。何为“老僧入定”?他答:“佛曰戒定慧,老僧既能入定,也可出定。深度禅定和死亡状态差不多,所以老僧也出定。”玄乎!这番话非我这般凡夫俗子所能彻悟。既然老僧入定,心如止水,这些年有没有遇到过心动之人呢?渔哥回:“我对芸芸众生都存感恩之心,包括女性。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渔哥巧妙地化解了我们的好奇八卦之心。可是,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座隐秘的花园,渔哥也不会例外。今天,我不知道渔哥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壮志凌云还剩下几许?岁月磨平了棱角,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每晚,渔哥都会打坐半小时再入睡,已成习惯。炎夏,渔哥带着几本书拎着行囊匆匆远行,再次踏进褒禅寺。禅房之外,香客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房内,摒除杂念,思定端坐,心不染尘。寺庙外,一派山野风光,寂静无声,渔哥独自顶着烈日行走于阡陌之上,任汗如雨下。红尘嚣嚣,俗世纷扰,多几分老僧入定般的淡定,多几分古井不波般的从容,这不正是我们当下所追寻的吗?
自三湖印社成立后,渔哥他们几人磨石、买刀、治印不亦乐乎。在我进印社群后,渔哥总以“鄙秘书长”邀功自居,隔着屏幕都能望见一副“老夫子”摇头晃脑的模样。该“秘书长”整日只吹牛谈吃喝,未见有所大作为。一言不合,我便对他声色俱厉,口诛笔伐。不消几日,在众人起哄下,他无奈卸下“官职”,让位于我。从此每每见他的言行戳气时,我仍毫不留情地奚落他,而他感叹地说:“哎,退居二线的老同志再也不受人待见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为整顿印社懒散作风,激励会员创作,展示会员风采,新任秘书长的我于今年初创建了三湖印社公众号,计划每月发布一篇公众号。连续发布了几期后,直至今日能主动交作业的人所剩无几。作为印社元老级的人物渔哥已有三个月没交一枚印章。在我多次提醒催促下,仍旧置若罔闻。真让人恼火!在桃花盛开的三月,渔哥还兴致勃勃地亮出了几把刀,那是他的得意之作——亲手打造的篆刻刀,从6mm到10mm各种尺寸,引来众人艳羡。渔哥喜磨刀,自诩磨的刀比刻的石头还多。从选料、开刃、精磨、绑扎一气呵成。刀镫亮锋利,钢坚硬可摧石。渔哥的确很久没有晒过他的刀和石了。他说工作忙,家里忙;他说没时间,没心情,直至中年才深刻体会到上有老下有小的艰难和不堪。近几个月,渔哥不再参加印社的聚餐活动。老家的楼房里还住着渔娘,88岁的渔娘每天盼儿归。渔哥常常下班后趁着月色急匆匆赶回老家,为娘做一顿饭,陪娘说几句话,第二天一早再赶回上班。渔娘不能吃荤腥,每日与粥为伴,身影伶仃消瘦。一想到状元的“预言”,渔哥就夜不能寐。渔哥对自己说,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常回家陪伴渔娘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渔哥是个爱书之人。他家一间屋四周打满了书橱。渔哥从不追求物质享受,也不讲究吃穿,日常开销大多花在买书上。前些日子,他花了两千多元买了一套《杂阿含经》,这让群里的小伙伴们惊呆了!书越买越多,书橱再也放不下了,他又淘宝了几排书架。渔哥读书涉猎广泛,近年又研究起佛学。他把陈老的话铭记在心,自嘲越长越残,最后长成了一副菩萨相,且频频向我等众生宣告:“俯瞰众生受苦,我大发慈悲,誓度众生,故而学佛。”晚间一杯茶、一本书,潜心研读。渔哥感叹中年时书读得少,庆幸年轻时读了不少书,不至于毫无作为。渔哥尤喜哲学书籍,书橱里三列都是哲学类。当听说我的孩子对哲学感兴趣时,他建议先读一读《第一哲学沉思录》、《思想录》,这两篇都是西方近代哲学的开山之作。读哲学有什么用?庄子曰:无用方为大用。渔哥说:哲学教人思考,给人智慧。除了这些,而我认为哲学也是一种生活态度。哲学确立的终极原则是人生行为的最终根据,有了这种原则,确立了人生方向,也就确立了生活态度——宁静致远、睿智通达。
起初,我在三湖印社公众号首篇文章里这么介绍过渔哥:“高淳地方文化研究会年会著名男主持。曾经翩翩少年郎,如今中年油腻男。因未上过黄家小学,写不出诗歌,只能以刀慰平生。”时至今日,我才发觉漏了两个关键词,那就是“宁静致远,睿智通达”——这才是渔哥的人生追求和写照啊!
(文/鲁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