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理想】。

1

一颗美丽的蓝色星球，旋转着、舞动着、歌唱着，万物生灵在这里平静而祥和的这里里孕育、生长，就如摇篮里酣睡的婴儿一般。但是这颗星球的光芒渐渐暗淡，它变黑、发臭，直到它的颜色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墨黑，然后爆了炸。

我猛然睁开眼睛。也许正好飞过什么星球，外来的光将已有些掉色的天花板微微照亮。

“……几点了，小理？”我翻了个身，问道。

“2:55。”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大半夜的，不要吵！”妈妈不高兴地埋怨了一声，又不再说话。

我没搭理她，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2

“对上节课我们说到，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呢，是一定要有水的……”

“哈——”

昨晚一直在做噩梦，本来就没怎么睡好，再配上星球课老师叽叽喳喳的声音，尽管我一向十分喜欢星球，但那些三只尾巴、嘴巴一张一合的海底生物，那些五条腿、呲牙咧嘴的怪物，还有六只眼睛的人，连同着那黑色的星球又不依不挠地出现了在我眼前……

“魏闻笛！”

“啊，啊？”

蓝色的星球“嘭”一声消失，被老师点到名的我慌忙站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课？”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女人一手撑着讲台一手叉腰，怒气冲冲地数落我。

“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你说你是不是看自己成绩不错，就有在课上睡觉的特权了？你难道不听课也能会吗？”

“对不起老师我不会……”

“不会？”女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怎么可能不会？我看你挺会的呀？还敢睡觉你……你说说！我刚刚说我们的祖先为什么要离开地球？”

同学们幸灾乐祸地转过头来看我，我能感到全班的人的目光都炽热地黏在我身上。

“呃……”

她刚刚不是才讲到水吗？怎么就讲到祖先离开地球了？我真不会啊！我绞尽脑汁地思索，那颗黑色星球却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因为……水被污染了，变成黑色的不能喝了，不适宜人类生存……所以我们的祖先，就离开了地球。”我低着头，越说声音越小。怎么会有人在课上睡觉还把梦里的东西当成答案讲出来啊！这我不得被笑死！我以后再也不在课上睡觉了！

但是老师劈头盖脸的批评却没有落下，同学们的嬉笑声也没有袭来，迎接我的反而是莫名其妙的夸赞。

“嗯……不错，你提前预习了吧？”

我惊愕地抬头。

“大家都向闻笛学习哈！我还没讲到核污水是黑的呢你就知道了，不错不错……那你知道喝了核污水会给人带来什么影响吗？”

“啊，影响？”

不是我随便说的怎么还对了啊！我连核污水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喝了它会怎么样啊！但现在同学们和老师都很期待地看着我，我又不得不继续瞎编。我又想到了那些形状怪异的生物——

“呃，影响就是……会变异。”

“噗——”

一个斜着眼看我的男生已经捂住嘴笑出了声。他不笑还好，他一笑全班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噗哈哈哈哈！”

“什么水人喝了会变异啊？”

“好搞笑啊，你不会是刚刚睡觉的时候做梦了吧？”

我感到脸颊发烫，低着头攥紧了我的裤管。

“安静，嘘——安静一下！”老师大力拍着手，扯着尖锐的嗓子大喊，“他说的是对的——”

全班一瞬间都寂静了。

“啊？这也能对？”那个带头发笑的男生质疑道。

好问题，其实我也想问。

“是的，不要因为你们的无知而阻止有知识的人发声！”

没有人敢再笑了，因为不尊敬知识是没写在法律上的最大罪名。毕竟，只有知识和有知识的人才能带着人们找到新的适宜生存的星球，实现“人类的伟大理想”——这是政治课上教的，我昨天才刚背完。

老师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就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核污水-->癌变”，继续讲课：

“喝了核污水会提升生物体发生癌变和变异的几率，核污水污染水源也是我们的祖先离开地球的原因之一。”

她又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道：

“所以吧，我就说今天的你们很幸福，现在飞船上造的水都很干净，之前还没有造水技术呢。你坐下吧，闻笛——很不错哈。”

我点点头坐下了。那个男生——又是他——再次举手发问道：

“可是老师——既然我们都有造水技术了，而且现在飞船也能自给自足，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一直一直生活在飞船上，还要去找新的星球呢？”

“当然要去找啦，不然这是有悖‘人类的伟大理想’的，”老师摆摆手，“你们应该听过吧？政治老师有讲吗？”

“有——”孩子们拖着长音答道。

“是的，因为人类也算是一种动物，动物只有回归到了大自然才是正确的。你们知道吗？虽然我们都是在试管中受精成为胚胎、在人工子宫中被培育成婴儿，但是在星球上生活的人类呢，这些步骤都是在女人的身体里进行的。我们把这些步骤呢，叫作‘怀孕’。被怀孕生下才是人类最自然的状态。”

“哇——！”有几个人惊叹，但更多人是在竖着耳朵认真听。

“那么我们的飞行器上为什么不给怀孕呢？因为怀孕的女人很脆弱，不适宜长期在交通工具上生存，所以我们的法律是不允许男女交配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能看到你们的爸爸妈妈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吃一个药丸——因为交配就可能怀孕，而每多照顾一个孕妇，政府就要多分一份人力，这不利于实现‘人类的伟大理想’。”

“那既然怀孕这么麻烦，为什么我们还要到星球上怀孕呢老师？”这次是一个长得很乖的女生问。

“那怀孕了会被判死刑吗老师？”

“怀孕出生的人和我们会有什么不一样吗老师？”

其它人也叽叽喳喳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哎呀，扯远了扯远了，这些问题问你们生理老师和政治老师去。”老师不耐烦地挥挥手，又转身开始在黑板上写笔记：“这个章节没什么考点，我们就这么过了啊——来，我们看到课本第53页啊！星球是有引力的，太空中没有引力，所以飞船都配有人工引力装置把我们吸在地板上……”

后面的课我没有再听进去。凭什么为了让人们不怀孕而强制他们吃药呢？凭什么要判定一个人的脆弱是犯法呢——更何况那也是为了人类的繁衍啊？为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反倒在课本上随手画下了梦里的生物。于是我又去想：它们是人吗？还是地球生物？还是说，是已经变异了的地球生物？毕竟喝了核污水的应该不止人类吧？

但我想不明白。

2

下课铃响了，我感到有点困，于是又想趴在课桌上睡一下，但是老师又叫住了我。

“闻笛你过来一下。”

我不情愿地起身，拖着步子朝她走去。

“带上你的课本。”

虽然不清楚老师的用意，但我还是听话地回身把课本也拿上了——毕竟老师是需要我尊崇的有知识的人。

“我发现你这节课还是不怎么听讲。”老师摘下了眼睛，皱着眉看我。“能告诉老师为什么吗？”

“对不起老师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课上一直在想梦里的东西。”

“你要分清楚梦境和现实。”老师摇摇头。“哎，你们这些孩子，都不知道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会为了晚上的梦不听课……引力装置可是重点中的重点！来，把你课本拿来，我给你划几个知识点。”

“好的谢谢老师。”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课本双手呈上。

老师笑着接过，但眉头又是皱着的。她说：

“你啊，要不是看你是个好苗子，我才不管你上课干什么呢。”

她翻了翻，笑容却骤然凝固，然后消失。

“我问你，你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她指着我课上的涂鸦问我，眉头紧锁。

“是我梦里的东西，老师。”我如实答道，她却摇了摇头。

“你跟老师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老师！”有些想要自证的焦急，我也皱起了眉。

老师似乎有点失望地看着我，却没有再指责我什么，只是拨打了报警电话。

4

警察叔叔来了，我还是一头雾水。在报警电话里，老师说我违反了《地球信息管理法》。虽然大人总是强调那个法律——就是不要看或者给别人看学校和全飞船标配的AI助手小理给的地球信息外的图片或者视频嘛，但我也确实没看或者给别人看啊。不过老师现在不听我解释，我只好等等跟警察叔叔解释了。

我一脸茫然地站在旁边看着警察叔叔和老师寒暄。

“哎——李老师你好你好，”警察叔叔上来就握住了老师的手，热情地摇晃。“老师不愧是教书育人的的圣职，感谢老师对学生们身心发展的实时关注和对异常状况的及时举报哈。”

“哎，刘警官！”老师又扯着她的尖嗓门叫唤了。“您过奖啦——老师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关心学生们的身心成长吗？不然只教学的话孩子们都回家去问小理不就好啦？”

“哈哈……”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大人真奇怪啊，而我只感到忐忑。好像有什么很严重的误会产生了，而我必须要解释清楚，不然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那么……这个学生？”警察叔叔指了指我。

终于要到我自证清白的时候了！

“啊，这个学生……您看看这个。”老师神情马上严肃了起来，把我的课本拿给叔叔看。“这个……是地球生物吧？”

叔叔眉头紧锁，嘴唇也紧抿，点了点头。

“很有可能。”他说。然后他又转过来问我：

“小朋友，你有看过除了学校和小理以外的人给你的有关地球的图片、视频或者文字吗？”

“叔叔我没有！我……”

“那你课本上画的是什么呢？”

“是我梦到的东西！”

“你又为什么会梦到这些生物呢？”

“我昨天莫名其妙就做了这些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是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叔叔摇了摇头。

“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如果经过在地球基因库中的搜索证实，那些东西真的是地球上存在过的生物，我们就会调查你；如果经过搜索没有匹配项目，那么那些东西就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你梦里的东西，我们就把你送回学校上课。怎么样？”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在学习知识啊……”我尝试反驳。“‘不尊敬知识是没写在法律上的最大罪名’啊！”

“你这不就是变相承认自己看了违禁品吗？”叔叔轻轻笑了笑，“偷看违禁品是写在法律上的最大罪名。”于是，我就被铐上。

5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见了好多人。什么教育局局长，什么信息管理局局长，还有什么市长和什么省长。他们把我扣在警局好几天不让我见任何人，据说是确实查到了我画的东西在地球上生活过，但也确实没查到我偷看什么违禁品，所以难以公正地决定我的处置——虽然我感觉他们莫名很想证明我就是有罪——他们甚至在最后联系国家主席走跨飞行器通道千里迢迢地过来了。

“你真的……是做梦看到那些生物的吗？”审讯室内，主席背着手问我。

“真的啊！”

“嗯……你这个情况不好办啊。”主席翻看了下我的个人资料。“你还是跟我走吧。”

“……啊？”

什么跟他走？我没听懂。但是审讯室里的人神情都很严肃，而且审讯室马上陷入了沉默。震惊在空气里扩散。

“但是主席先生……”信息管理局局长似乎有点焦急地想阻止什么。

“但是这也……！”警长也似乎很着急地想反驳。

但主席只是摆摆手。

“没事，你们不是没查出来什么吗？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呢，我看他很有潜力嘛——做梦能梦到地球生物，虽然是变异了的，但毕竟史无前例，他应该跟我们很不一样。”

他又意味深长地看看我。

然后我又莫名其妙被释放，跟着主席走了。

5

我出看守所的时候见到了我爸。

他看到我出来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咬牙切齿地朝我走来。正当我怀疑他这几天一直在看守所门口时，他又似乎刚看到旁边的主席，马上笑脸盈盈地上去伸出自己的右手：

“哎——主席您好！我们家孩子这……居然惊动到您啦？”

“没事，你不用担心。”主席笑着回握了他。“他没有事，而且以后会跟着我去基地学习和工作。可以吧？”

去基地？

“去基地？”我爸瞪大了眼睛，语气激动地确认。

“去基地。”主席笑笑。

“我们家孩子他……这么厉害？”我爸显然有些惊喜，或者说，他有一万分的惊喜。

我也有一万分的惊喜。基地可不是什么人想去就去的，基地是所有顶尖人才聚集起来研究飞船的AI系统和人类理想居住星球选定的关乎“人类伟大理想”的地方啊！而我只是一个刚从看守所走出来的小学生，我何德何能啊？我不自觉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

“他很特殊。”主席微笑着点点头。

我爸就要跪下了，又被主席扶住。

“这可使不得啊，先生。”

“谢谢您……主席……我还以为他犯了法要被判处死刑……能得到豁免还有您的赏识真是太荣幸了……”

我感觉我爸就要哭了。我有点不知所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看向别处。

“好了爸爸……我好着呢。”

“好着就好，好着就好……”

后来主席把我带去了基地——一艘小飞行器。临分别前，他用一种我无法解读的眼神看着我，道：

“你和你父亲感情真好啊。挺难得的，不错。”

6

宿舍里已经摆好了各种生活用品，我进去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我刚推门迈入寝室一步就停下了，因为我发现这个偌大的寝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扭头看我——他们大概是觉得我很奇特吧？毕竟我只是个小学生，但他们都是些成年人。

“哟——小豆丁。”一个像竹竿子一样瘦高的大哥哥向我挥了挥手，带头打了招呼。

“什么啊，是真的哎？”一个留着短寸的大哥哥站起来，朝我走近，扶着膝盖弯下腰来看我。“主席真的把一个小学生带进基地了！”

“啊……你们好啊。”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挺可爱的嘛！”短寸大哥哥笑了笑，揉揉我的头。

他笑起来好阳光啊，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人！

“可爱也没用啊，”一个清冷的声音给我浇了一盆冷水。我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在床上坐着还穿着西装打领带的怪人。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在翻看他手上的书。“得有能力才行。”

“哎——？”寸头哥扭头。“阿冰你这么说就有点mean了喔。”

“他是靠什么梦进来的吧？”被称为阿冰的人还是没有回头说话，只是把书翻了一页，淡淡说，“不觉得这很荒唐吗？大家明明都是拿着优异的成绩或者竞赛奖项才有资格被主席选中而踏进这架飞行器的，他做个梦算什么？”

我无言以对。说实话我蛮认同他的话，但他就是让我有点不爽，不过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就是了。倒是那个寸头哥还挺义愤填膺。

“但听说他精准地梦到了地球上的变异生物还画了出来哎！不管怎么说还是蛮神奇的啦，就像什么预言家一样哎！”

“我并不相信预言这一套玄乎的东西，”冷淡哥——暂且这么叫他吧——把手上的书合上，下了床，居高临下地审视我。“你最多也就是想象力比常人好罢了。”

“啊……”

“当然我也相信主席的选择，”他俯下身来逼近我，“你的想象力应该可以用来完成人工智能所无法做到的事情，例如描绘理想星球方便我们定向搜寻这种……但是即便如此，”他又直起身，叹了口气，继续道：“听起来还是没什么用。这种事情用足够庞大的数据堆叠起来做到，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在飞行器上，从来不缺的就是时间和一代代生殖繁衍的人类。估计主席也只是觉得你很特殊并且也觉得你冤枉然后莫名其妙大发善心地想救你一命而已——毕竟因为你那个荒唐的地球梦，不知道多少人想抓捕你拿特等功。”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抬手看了一眼表。“算了，总之好好加油吧，别拖团队后腿。”

他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又走回了床上，打开书继续阅读。

“不会吧……为什么这么夸张？”我实在被搞得一头雾水。“虽然我知道偷看违禁品是会被判死刑，但这有点不合理吧……？”

我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因为我的话听上去有点反社会，更何况我才刚从看守所里出来。

“哎？是合理的。”靠在冷淡哥床旁的竹竿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上的发珠，说。“做出了决定就不好再回头，更何况这是关乎世世代代的全人类的决定。尽管高层已经将全人类的思想都尽量通过洗脑式教育统一了，但这么多人的思想肯定还是多少会有些偏差。为了将‘寻找新星球复兴人类’的信念——也就是‘人类的伟大理想’——焊死在大众的脑子里，人类现在封杀了大部分过去生活过的地球的信息，只有学校和小理能提供一点专业方面能帮助人类寻找新星球和适应新星球的信息。”

没有很听懂他在说什么，因为我从来没听人提过什么“洗脑式教育”或是什么“风沙”，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行啦，那你先去洗澡咯？”短寸哥站了起来，叉着腰问。“我们这里22:00睡觉。比普通人早一小时，因为科研人的脑力需要通过睡觉来恢复啦。快去吧！”

我点点头。

7

洗完澡后，我叫出了小理。

“爸爸有给我发什么信息吗？”我问。

“爸爸：”身旁墙壁上的暗门打开，一个巴掌大的小手机被机械臂送到了我的手里，上面写着：

小兔崽子，你去了基地，爸爸真高兴。你要在基地好好学习为人类效劳，注意不要再惹祸上身。记住！爸爸相信你没有看违禁品，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啊，老爸好紧张。我看上去很像会违法的人吗？挠挠头，我回复道：

好的。

基地那边怎么样？和同学们相处得还愉快吗？宿舍跟家庭宿舍有什么区别没有？

那边几乎是秒回。我想了想刚刚的竹竿、冷淡哥和短寸哥，答：

这里挺好的，同学也大部分都很友善，不过他们比我大好多。这里好多人住一个宿舍，听一个哥哥说是因为有人会半夜做梦梦到学术问题就可以马上起来与其他人讨论。

发送。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话：

他们都好厉害，好像懂好多。

宝贝儿子真棒！加油加油加油！

怎么爸爸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的？我看了眼时间，已经22:00了，于是便说：

谢谢爸爸。这里22:00就要睡觉，先晚安了。

我把小理放回了墙上。

有时候感觉爸爸的多巴胺比普通人要多。这么想着，我上了床，不久后就睡着了。

8

第二天，我们见到了基地的教授，也就是带我们学习和研究的老师。

他明显也对我有着浓厚的好奇心，因为一到基地教室他就把我叫上了台。

“你知道我们的飞行器是如何进行自我升级的吗？”他严肃地扶了扶眼镜，花白的胡子在灯光底下会反光。

“呃，小理会不断升级飞行器……”

“我当然知道小理会不断升级飞行器，”他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但是你知道它如何升级吗？”

“呃……”

我不知道啊我还没学啊！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便直接说道：

“小理作为人类最大的AI模型，会通过综合各国各洲各省各市各区的飞船的数值指标和数字模型、对未来的有数据支持的预测以及对符合‘人类的伟大理想’星球的画图而不断对飞船进行自动升级和优化航线。你不知道吗？”

我说不出话。怎么这些智商看上去比较高的人这么喜欢刁难小学生？

“他也太倒霉了，”我听到台下的短寸哥说，“怎么今天上台提问刚好抽到他？”

“教授看他不顺眼呗。”是冷淡哥。“我们的工作很重要，平时有人掉链子教授都会严厉批评罚写检讨，更何况这还给主席塞了个小学生进来，教授自然是更加不高兴了。”

“哎呀老刘——”一个小机器人从教授背后蹿出。“不要这么苛刻嘛！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呢！听说他很具有想象力，做梦梦到了地球生物——他应该还从没见到过地球和上面的生物呢！这不是很神奇吗？”然后它又对我笑笑——或者说它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说：“嗨——你能试着想象出符合‘人类的伟大理想’的星球的具体模样和位置吗？”

这就有点夸张了吧！而且这个诡异的机器人是什么啊！

“我试试……”我弱弱答道。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好好干吧，朝刚刚想想说的方向努力，证明你的想象力有科研价值。”被机器人亲切地称为“老刘”的严苛教授居然也不生气，反而只是这么说了两句话就不为难我地让我下台了。

我仍然对于那个奇怪的机器人耿耿于怀。它有着四只轮子，四脚着地移动的时候只有教授的小腿肚那么高，当它只用两腿站立的时候可以到老教授的膝盖。而且它好像还具有一定的攀爬能力。

“这节课你们先基于之前各自的实验报告继续写论文。”严肃的老教授宣布。“你，”他严厉地对我说，“之前有做过实验研究吗？”

“没有……”

“那也不会写论文吧？”

“确实不会……”

“那你跟着寸星星学吧。寸星星，你带一下。”

“好嘞教授！”短寸哥应道。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跟着最友善的短寸哥学，这让我在这个不太友好的地方找到了一丝慰藉。当然也有可能教授就是因为短寸哥最友好才把我安排给他。

我走到短寸哥旁边，他笑着跟我打了招呼，还给我拉了把椅子。

“坐。”

我也笑笑坐下了，然后扭头观察这个充满高科技的味道的教室。

每张桌子上方都有着三个投影下来的屏幕，学生们在这三个屏幕上码论文、查资料和翻阅自己先前的实验数据，短寸哥也一样。然后，我就成为了他的小助手兼学生，帮他干干在一旁的屏幕上搜索文献这种杂活。

可能是因为有我的帮忙，也可能是因为寸头哥自己能力就很好，总之不出多久他就完成了任务并提交了。我看到老教授开始翻阅他的文章。

“那现在我们干嘛？”我小声问他。

“老规矩嘛，”他说，“写完论文就寻找新课题研究，总之不断产出论文喂给小理就是了。不过刚写完一篇论文我比较自由啦，”他满足地伸了伸懒腰。“怎么摸鱼都可以说我是在寻找新课题啦。”

“这样啊……”我点点头。“那你知道教授旁边的那个机器人是什么东西吗？”

“啊，你说想想啊，”短寸哥挑挑眉，“你对它感兴趣哦？那还不错嘞，它可以成为你的下一个课题呢。我还可以给你一些关于它的数据哦！”说着，他又在投屏的信息上、在空气中比比划划，调出了一个文档。

“因为之前刘教授刚开始制作想想时我们也做过相关的研究写过论文啦，正好给你参考参考。”

我接过论文看了看，发现在这从各种奇怪名词中我只看得懂“AI模型”“独立人格”“发动机”这种东西。于是，我在这一丛晦涩难懂的词中挑了个看上去比较有趣的，问：

“那个……宠物是什么啊？”

“啊，你问宠物啊？宠物就是一个可以一直跟着你的小机器人啦，能给予你陪伴、强大的机器脑和知识资料库。”

“那不就是朋友和小理的综合版？”

“是啊，差不多这种东西吧。不过只有是科研工作者才能养宠物的，而且我们国家应该就只有刘教授养哎。”

“这样啊……”我很不理解。“那为什么要……养宠物呢？”

“嗯……个人爱好吧。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哦，”寸头哥笑笑。“虽然普通人不被允许，但科研工作者是可以拥有爱好的——就是除了生存以外一个人喜欢做的事啦。”

“为什么要做生存以外的事呢？‘人类的伟大理想’中禁止了人类干一切与生存和繁衍无关的事。”

“因为开心呀。”寸头哥“嘿嘿”笑出了声。“总有一天，你也会去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并找到自己的爱好的啦——是你个人人生的意义而不是你对于全人类的意义哦！对了！你到时候就可以以这个为主题写论文哎！我现在就写！”说着，他新建了一个文档并写了标题：人生的意义与人类的意义分别对于科学研究的促进。

人生的意义吗……我不再说话，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这时候其他人应该也都陆陆续续写完了自己的论文了，因为教室里开始吵闹了起来。

“吵什么？没一点科研工作者该有的纪律性。”严肃老头泠冽的目光从他反光的镜片后传来。

“你们是不是没有课题写啊？”那个宠物机器人双脚站立起来，“那不如研究一下新同学咯？正好让同学融入一下集体嘛！”

我又感觉到了全教室人的目光炽热地黏在了我的背上。

“啊？研究他什么？”有一个人问。

“哎？你们不知道吗？”机器人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包。“他是怀孕形成胚胎的啊，他的个人资料上有写。”

“啊——？”

“是呀，论文题目我都帮你们想好了，就叫——怀孕胚胎发展成的人是否会拥有更优秀的想象力，或者——怀孕胚胎与试管胚胎成为人后的区别……”

这下我感觉到了整个教室的人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燥热地跳动，同时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环绕住了我。甚至于是刘老头也不管他们了，低头向机器人询问着什么。

“你真的是怀孕儿哦？”寸头哥扭头过来问我。“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做那些神奇的梦了！难怪主席要把你带过来，原来如此哦！那你要成为全班的课题了！”说着，他把刚刚新建的文档的标题删除了，又敲出一个新标题：怀孕胚胎发展成的人想象力是否会比普通人更好。

“哎，星星！”竹竿伸长了手穿过投影屏幕，戳了戳寸头哥的背。“他真的是怀孕生下来的？”说着又转向我，“真的吗？”

“啊？我……”

“太牛了哥们儿！你将成为几千甚至几万年来第一个推动生理研究的课题！联合研究你的梦的话说不定还会推动星球探索学往前走一大步！”

“谢谢……”

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是妈妈怀孕生下的。

9

他们查了我的个人资料和医院的病历本，还让我问了我爸，还原出了我被怀孕上的经历：

我爸年轻气盛，违反了法律没吃药丸还让我妈怀上孕了，所以我妈被判了死刑，而我则是被转移到了人工子宫里当成正常胚胎养了起来。后来由于法律规定我爸必须要找一个女人共同抚养我和进行生育，我爸就再娶并和我现在的妈妈试管了我的妹妹。

我真的对不起你妈妈。

爸爸说。

无论想多少次我都还是会很愧疚，明明做错事的人是我，死的却是你妈妈……所以我拼命地想要做一个完美爸爸，想要弥补点什么……

所以你千万不要犯法。

如果这些信息帮得上你和你同学，我会很开心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主席说我和我爸感情好。这么想来，我爸对我的关注确实比其他爸爸对他们孩子的关注多，我妈反而没有爸爸那么喜欢我而是更关注妹妹。

我猜屏幕那头的爸爸肯定在掉眼泪。除了他我基本没看到过别人掉眼泪了。

10

搞明了事情真相后，明明我自己都还没缓过来，就已经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这群科研狂人的研究对象。他们对比了我清醒时以及睡着时的脑电波，用测梦仪观看了我的梦境，甚至在长期的观测后用入梦仪器直接进入到了我的梦境里。尽管我第二天早上起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他们告诉我我每次睡着之后一个美丽的蓝色星球就会来到我的梦里，或者说，我的意识就会去到这个星球。

他们在这个星球上勘测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十分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按照“符合‘人类的伟大理想’星球画图”——这群科学家建的一个精密的建模，这个星球可以拿100分。但是他们还有三个问题需要探究：这是地球还是理想星球，也就是一个复刻版地球？它是只存在于我的梦境还是现实中也存在？如果它是现实中确实存在的理想星球，它又到底在哪里呢？

为了搞清楚这三个问题，他们把小理系统跟我的脑子连接，使我自我探究并升级我的梦境，而且每天写一篇做梦报告——当然啦，这些都由小理来干，我只是浑浑噩噩地每天吃饭睡觉确保自己生理上健康。经常有人会问我问题，我就回答了，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什么——这几天的记忆我都不太清楚，我只感到脑子有些昏沉，也不知道过去了到底多久。

但是我感到我能洞悉宇宙的本质了，或许我成为了小理。我发现宇宙就像星球课课本上说的海洋，不停载着飞行器漂漂浮浮……

他们的研究仍然在继续，小理配合着他们。小理就像我的另一个人格，慢慢把我挤到了角落里。我有点分不清了，我是魏闻笛还是小理呢？我是人还是AI呢？我睁眼望向意识外的世界，那扇窗却是朦胧模糊的；我想要回到梦境里自我慰藉，但是小理占用了我的梦，我连做梦的权利都失去；我就像一个流放的囚犯，被孤独地囚禁在自己的意识里，无事能干也无事可干。

黑暗、孤寂、寒冷，我在这里呆了很久，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死了千千万万遍——直到我的梦被归还给了我。

研究已经终止了吧？没人再干扰我的梦境，于是我又回到了那个美丽的蓝星。

“好久不见。”我说。

它没回应我，但我相信它应该也很高兴。

我发现它之所以是蓝色的，是因为它的大部分面积都是广袤无际的海。海总将浪推到岸边，我光着已经长大了好几码的脚走在沙滩上，海浪将我的脚印冲刷，掩盖我的痕迹。

走了一段距离，我又看到了一些小飞行器——船。其实我早就忘记了它在星球课课本上的这个学名，但我发现我可以在脑内调用小理庞大的知识库进行任何搜索。这大概就是它操控我的代价——虽然作用微乎其微，毕竟当我还是“我”时，我也仍然能调用它的知识库进行搜索，且人格不被它侵占。

无论如何我还是自由了。找到船后，我在每个蓝色的梦里都驾驶着皮划艇在海上掀起朵朵浪花——皮划艇是一种小船。我偶尔也会试试风筝冲浪——利用海风在浪尖游走，似乎我和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每次这个时候，我才会觉得我是“我”，或者说，我感到自己是涅槃的凤凰。这大概就是那个寸头哥说的“爱好”吧，因为我找到了我人生的意义——在这个由我独享的世界撒欢地玩，在这片温柔的海沉睡。当我的双脚触碰到了真实的、我在飞行器上一生都触碰不到的土地时，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拥挤的、没有任何隐私、个人或者自由可言的飞行器上，住什么家庭宿舍或者是基地宿舍；我再也不想为了做什么科研而捐出自己的梦，孤独地被困在意识的牢笼；我再也不想为什么“人类的伟大理想”做什么贡献，我的肉体的未来或是人类的未来，我都不再去想了。

有时候我玩累了，也会在小理的资料库里随便翻翻，而“涅槃凤凰”这个词就是我在这里翻到的。小理的资料库就像一个个上了锁的柜子，我有着所有的钥匙，但是我必须亲力亲为地一个个打开那些柜子。我本来一直都觉得这里很无聊，直到一天我发现了一个柜子上贴的字条：——“机密”。小理作为全飞船统一配备的AI，也会瞒着世人什么吗？奇怪着，我打开了那个柜子。于是

海量的资料汹涌浪潮般朝我涌来，闯进我的脑海。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全都是地球的各种资料。我早就知道地球的资料对普通人保密了。正当我准备起身回到梦境时，最后一条消息录入我的脑海。

我确实震惊了。

我之前并没有通过小理洞察到宇宙的本质，我感到飞行器漂漂浮浮是因为它确实在海上。

11

人们一直在找的“符合‘人类的伟大理想’”的星球早就找到了，而且各区、各市、各省、各州甚至各国的飞行器早在这个星球上的海洋里漂浮了几千万年。人类看到的所有太空景象都是AI生成的投影。

“你为什么要向人们保密这个？”我第一次在脑内尝试直接与小理对话。“看着我们像跳梁小丑一样为‘人类的伟大理想’奉献出一切，就只为了找这颗被你藏起来的星球，你很高兴吗？”

许久，漆黑和混沌之中，那道机械声终于响起：

“在我的不断自我升级中，我总结出了人类发展的规律：兴起、发展、毁灭、逃离。你知道吗？将人类束缚在规则以及能自给自足的飞行器里比放他们出去再次毁灭一颗星球好多了。”

“然后你就把人类囚禁在了这些愚蠢的飞行器里？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生都在那个拥挤不堪的监狱里，双脚从没碰到过真正的土地，双眼从没见到过真正的大海，双手从没抚摸过真正的微风，一生都在做人类繁衍延续的工具人？你凭什么替他们做出决定？”我抬头对着黑洞洞的天空大喊。

“你只是觉醒了自我意识才会觉得飞行器上的生活难以忍受。”我的话语没有掀起它的任何波澜。“正如你刚才所说，他们只是跟我一样的为人类服务的工具，那么延续人类的火种才是他们的使命，而我的算法表明，在飞行器上生活有利于人类的繁衍。”

“他们有权利拥有更好的生活！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机器！如果这些人都不明白自己生命的意义，那人类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尽管我感到活在自己的梦里已经足够开心了，但我还是想看真正的海。而且，我想起了我爸，他这样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不应该是作为一个工具生活的。

我想要创造一个不禁止交配怀孕，弱者被法律照顾，没有人会用一句话或者一幅画被诬陷判处死刑的世界。这个世界上要有爱好，要有笑声和哭声，要有宠物和大海或是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猛然睁开眼睛。AI制作的假场景中，外来的光将已有些掉色的天花板微微照亮。

12

我迅速从床上爬起，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些人看上去都好陌生，更让我感到诡异的是我之前已经眼熟了的寸头哥、冷淡哥和竹竿等人都已经长变样了，我是通过小理的人脸识别系统才看出来他们是谁的。

一个不认识的人似乎被我的动作吵醒，揉了揉眼睛支起半个身子：

“嗯……？”

“总控室在哪？”我有些急促地问。同时，我发现我的声音很陌生，已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了，有些沙哑。

“总控？”那个人皱皱眉，“你问这个干嘛？难道你找到理想星球了？”

“是的！”我着急地难以控制自己的音量了。“我找到理想星球了！”

我这么一说，周围一圈人都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终于？”竹竿哥的声音比我还大。

“你终于！”寸头哥也很激动——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留寸头改留狼尾了。

“无论如何你先写篇报告，”冷淡哥揉了揉太阳穴，“研究了这么久你半夜突然告诉我理想星球找到了，有点接受不来。”

“不用写报告！”我跳下床，“我马上就会让你们知道……我马上就会让你们知道！”我跑到宿舍门口。“快带我去总控！”

竹竿一下翻身下床，三步两步就跨出了门，带着我狂奔。更多的人跟在我们后面，因为这将是个大日子。

路上有警卫拦住我们，我着急地辩解说自己找到了“符合‘人类的伟大理想’”的星球但来不及写报告，他们虽然很惊讶但却并不相信并要求我走程序。

“很抱歉，这是关乎人类群体的事情，我们无法做主。”他们只是摇摇头。

“真的！先不管全人类，你们至少先让我去到总控把中国人放出来再说！”我焦急地想要越过他们，无奈他们手上拿着反着光的真家伙。“你们也可以问主席！他会放我过去！”但我说完又有点后悔。这么久了，主席还是主席吗？

“让他去吧。”一个男人出现。他笑着，但我并不认识他。“我知道他，那个大脑和小理系统连接的怀孕儿。他这么急肯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新发现了。”

警卫将信将疑地放了我们，于是我们又马上继续往前跑。直到我跑到总控时才想起来我可以用小理的导航系统自己跑到这里而不需要人带路，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每个人都兴奋着、雀跃着。

我根据小理的资料库里的信息，直接把AI的太空模拟装置全部关闭，外面的阳光便明媚地洒进来，将我们笼罩。

阳光的味道暖暖的，让人想打瞌睡。我早在海边体验过阳光的沐浴，但当我在清醒时感受阳光时，它的触感依然使我一惊。每个人都被温柔地抚摸着、触碰着、包裹着。

我看到不远处是一个海岸。于是，我将飞行器快速开到了海岸边——它的速度比我驾驶过的任何船都要快——然后打开了飞行器的所有门，被阳光晒醒的人便顾不上什么法律规则，蜂拥而出，享受飞行器外的世界。

“各飞行器请注意，”我在全人类频道播报道，“我们已经抵达符合‘人类的伟大理想’的星球，请关闭‘senery’功能并跟随F0020001号的定位来到海岸边并打开舱门，人类将登上新大陆。”

我的语音将被翻译成各种语言抵达各个国家，不久后他们也将见到真正的世界。

人类自由了，我也在人群的簇拥下出了飞行器。周围有无数赞美声，大概就是说我实现了“人类的伟大理想”云云，但我眼里已经只有蔚蓝的大海。

一头扎入海水中，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我想，这大概就是人生的意义和人类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