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奥特曼出了大电影,《超银河传说》。
那一年我14岁,在读初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赶紧告诉了我表弟。小时候我经常会去他家看“迪迦·奥特曼”的光碟,自此迷上了这些穿着反光紧身内衣的外星人。我跟他说电影里会出现一百个奥特曼大战一百个怪兽的精彩场面,他当时眼神里流露出的喜悦和期待,让我自动联想到禁食少年看到肉的表情。
他对于奥特曼的崇拜就如同机场外接机明星的脑残粉,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永远都等不来奥特曼以证明他的脑残。表弟当即答应了去看电影,并表示要看最近的一场,时间是在明天下午。
放映过程中,我陆续听到惊叹声、鼓掌声甚至尖叫声,“哇哦”“天哪”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某卫视的明星音乐竞技节目,底下坐满了卖力表演的观众。而我只是呆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小模型,找不回任何可以表现合群的表情。后来就干脆用食物化解自己从内心深处流露出的尴尬,抱着爆米花把腮帮子嚼的生疼。
从电影院出来,说实话我有些沮丧,倒不是片子毁了我的童年。电影很有情怀,剧情也和当年电视里一样欲扬先抑,先被怪兽打倒,再绝地反击,取得胜利。只是当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为最后的胜利而激动不已的时候,我心里的那一丝波澜竟然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和伤感。看着他们离开地球飞向遥远宇宙渐渐消失,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空旷和无所适从,似乎这次告别,会成为我们的诀别。
我越来越知道拯救人类只是无稽之谈,于是没法迷恋那种短暂的神圣感,大多时间,我们甚至拯救不了自己。当不了英雄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变身器和超能力,而是我们一直是那个被打败的角色,我们做了生活的怪兽。
后来,我把所有的玩具都码进了一个木箱子,牢牢锁起来,放进了地下室。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失望伴着释然,不确定自己是应该为变得成熟,不再大喜大悲而庆幸,还是应该为失去了童年的英雄,忘记了儿时梦想而遗憾。事实上,我再也不会为正义的胜利而欢呼雀跃,还有,我需要为以前的信仰,做一场有仪式感的告别。
也许是那时,我意识到我不再需要他们了。
我想所谓的英雄梦想,不过是别人看不懂的白日泡影和日后自己都不信的年少执念,当年你那么认真,多年后你嘲笑自己那么天真。可悲的,这些当年的豪情壮志,都会随时间而黯然失色,我们都被生活打败,只能平凡,当不了谁的超级英雄。
甚至就连超级英雄他们自己,也依然会在战斗结束的黄昏日落时分留下冗长的背影,看着眼前的战斗废墟,听着不再嘹亮的呼喊,在第二天日出之前,重新变回人类,过着平凡的生活。
“我期待流星,不仅仅是因为它难得、它耀眼,而是它每一次到来都能让我的幻想活一次,我总觉得那一定伴随着一个超级英雄的降临。”
后来听人说奥特曼还在更新,而我却再没精力去光顾他们的英雄瞬间。
英雄会永远在那,而我不会。
英雄不会变老,而我会。
宇宙星体若干年前炸裂放射的光,化为繁星,随时间于若干年后,照亮头顶上的黑暗与绝望,它也曾是我们永恒的探索,光明的信仰。
时光幻灭,望着星辰大海,我再也等不来有谁会随光陨落,在城市惩恶扬善,护我安危。如今抬眼看夜空,只知道有些星星灭了,就再也亮不起来。
我也在某个星灭的时刻,彻底地丢了我的英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