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的那几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闲暇弄得手足无措,一面因许久未见双亲甚是想念,一面又为电脑临时罢工耸肩无奈。邹总笑:“这电脑的性子可真像你,说不干就真的不干了。”想来也是,这半年繁杂的事情弄的我晕头转向,是该休息一段时间了,于是索性买了车票早早回了家。
离开南京之前,最后的小聚是以惯常吃饭、看电影的方式解决,虽然这实在没什么新意,但好在电影实在是好看,餐桌上的食物也算合口,就不再埋怨。都知道我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很容易爱上,也极容易忘记,热衷于新鲜的事物,也从不吝抛弃旧的无用的东西,以至于那些过时的人或事物最终去了哪里,终究是不可考了。生性敏感又易疲沓,常犯迷糊,还无耻的进行自我安慰:这世上能左右你喜怒哀乐的无非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照顾好他们,也不必为复杂的东西操心。
优哉游哉走在路上时,远远地看到了即将奔赴法国的大姐夫,我用胳膊肘捅了捅邹总:“看这轻松劲儿见岳父的事办的应该顺当”,可谁知邹总却不以为然:“大姐夫那么优秀,岳父有啥看不上眼的?”“这你就不懂了吧,岳父挑女婿这事,还是挺重要的呢,何况大姐她爹地恋女。”虽我未曾带回来个毛头小子给老爹老妈添麻烦,但在这方面我可谓无师自通:在父亲的眼里,女儿最可爱的是十岁之前,因为那时完全属于自己;而在男友的眼中,女孩最可爱的是十岁之后,因为那时她们已经像毕业班的学生,一心向外了。比起朋友口中的父亲们来说,我老爸不善言谈,或者说是并不“恋女”,以至于我少时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是父亲亲生,内心总简单的认为美满家庭必会一同做很多事,例如晚间看看电视,一同逛街亦或是出游,然而这样美好的场景在我印象中根本无从搜罗,非要说的话,就只有年幼时饭后散步的旧铁道了,只记得那天的星星很美,我躺在妈妈腿上仰着头数着,不一会就睡着了。无数次想着这样的瞬间多些该多好,那时父母身体还很精壮,而我也不必担忧哪天远离故乡颠沛流离,乖乖的猫在他们怀里睡觉,一切就都好了。
然而纵使这样,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对父亲们而言,世界上最完美的事物莫过于稚龄的女儿,他们最怕的就是悄悄出现在身后的毛头小子们,只等着时机一到,就笑嘻嘻的把女儿带走,还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父亲像个辛勤的园丁,在花园里风霜雨露十几年,终于换来姹紫嫣红开遍,却被过路的毛头小子一把摘了去,能不恼怒么?况且有时这花儿们还是故意落入他人手中的,父亲还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白白看着那人和女儿眉来眼去,要是再加上夫人里应外合,心里不知道有多憋闷。
女婿见岳父的重要性,就跟媳妇见婆婆一样,是情侣们必须攻克的终极关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有打通关才能娶到公主的道理玩家们大概都懂。远的不说,光看我们优秀的大姐夫,都为此激动的好几日寝食难安,就知道这简直是人生最重要的面试。好在姐夫带齐了装备,虽一颗心扑通乱跳了好久,还是不负众望,最后攻克了岳父的堡垒,拿下了城池,大姐终于等到了王子赢得战役胜利。我想,肯让恋女的父亲把宝贝女儿交给你,真是莫大的信任了,要是我就赶快烧香还愿。
回到家后,校友聚会没参加一场,同学结婚的消息倒是一大片。前天初雪的清晨,一阵鞭炮突然响起,我裹着毯子到阳台上看人群簇拥着的新娘走进西邻的家门,欢笑声道喜声极其响亮,对比不久前东邻家娶亲的盛况,好像更热闹些了,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这巷子里单身男女好像就剩我了,就连隔壁的黑狗都有了新伴儿,于是赶紧拉上窗帘滚回被窝。我终于明白人们争先恐后结婚和生娃的缘由了,再这样下去形单影只的走下去,以后恐怕见面聊天的谈资都所剩无多——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可怕到我都有怂恿亲朋好友帮介绍对象的冲动了,不过好像他们都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反倒是我开始抓耳挠腮担心自己还没工作就要贴大笔的份子钱。
我:“姑父,你给我介绍对象呀?”
姑父:“既然你想留江浙沪,我们就不管你了,你自己找吧。”
我:“姐,给我介绍对象!”
姐:“一边儿玩去,我还没有呢,轮不到你。”
我:“小悦同学,你陪我聊会。”
小悦:“不跟你聊了,一会他打电话给我,还有一分钟,嘻嘻。”
铁凝三十岁的时候见冰心,冰心见面问:“姑娘,成家了吗?” 铁凝回答道:“还没。”冰心说:“嗯,要等,不要找。”我曾向老妈诉苦:“妈,你看我是不是嫁不出去了。”老妈:“哎,是啊,我看你怎么越长越不像我,越长越像爸爸呢。”而老爸在一旁悠悠的说:“对啊——所以美得很。”你看,生活无需抱怨,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已在我身边。
爱,要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