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迟来的问候
“大雨倾盆,却只看到地面色彩凝重;阳光明媚,只晓得倒影重生;想要不必带上眼镜就会看到熟悉的侧脸,都会是以前的模样,即使遥远也不会模糊不清。”
忘记了多久没有打开过手机中的信息,图标渐渐遗忘在角落里。如果不是图标上红色圆点那么醒目,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碰触。
陌生的号码,记忆中搜索不出对应的目标,手指点开,只是一个感叹号孤单的站在那里,映入眼帘,脑海中浮现着模糊的侧脸。
时间太过长久,翻箱倒柜的才找出初中时放在桌面的纸条。好像一瞬间又回到那个岁月。
“不要和我说话,心情不好,不想说。”她趴在桌子上,占了我大半空间。
“那我教你做个游戏好不好?”我诚恳的问。
她回头看着我。
“既然不想说话,那这样,你在纸上写一个字或一个词,然后咱俩依次在上面添字,把它组成一段话。”
她没有出声,在纸上默默地写着不能诉说的秘密。
纸上的字数越来越多,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好,她就是这样一个傻白甜的姑娘。
接下来的日子,总会有一张张写着不同字数的纸,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课桌。
同桌问我:“你眼里最好的爱情是什么?”
我略有所思道:“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那你最向往的爱情是什么呢?”同桌问。
“应该是白头到老吧。”我答。
“最纠结的爱情呢?”
“青梅竹马。”我思考道。
“为什么啊?”
“太熟,怎么好意思下手。”玩笑道。
同桌笑了笑,白了我一眼。
同桌在便签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便签被变成一个个小星星,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玻璃瓶里满满的小星星,像赋予了能量的加持,不停闪烁着。
她抱着星星瓶说:“你说我把这个给他,他会不会很感动。”
“也许吧。”我看着她。
“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应该也不能白头到老吧,可我希望他是对的那个人,最起码现在是。”
我没有说话,看着她偷偷摸摸走到前面,四顾无人,悄悄把星星瓶放到课桌里,快步回到座位上。
同桌每天期盼着回声,却久久不来,趴在桌子上。
平安夜,同桌送给我一个大大的苹果,当我啃食的时候发现她手里拿着包装好的橙子,迟迟没有送出去。
“可以送我回宿舍吗?”她说。
“好”
同桌拿着橙子走向宿舍,我跟在后面。
她突然停住脚步,害的我差点撞到,看向前面。
一个男孩对面站着一个女孩,男孩手里拿着我熟悉的星星瓶,有说有笑。
同桌她站在那,我好像听见她在哭,被黑暗遮掩,看不清模样。
我拉着她的手走上前,男孩女孩看到我们,诧异的说不出话。
我从男孩手里拿过星星瓶看了看,转身对同桌说:
“你送给我的星星瓶怎么在这里,我找了好久。”
同桌看着我,缓缓说到:“我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还好是你们捡到了,谢谢。”转身对男孩说。
拉起同桌的手,走向宿舍。
后面听见男孩和女孩的争吵。
把星星瓶还给她,她轻声对我说谢谢。
她接过,转身扔进垃圾桶。
星星没有打开就被淹没在废墟中,没有了闪烁的光亮,注定了暗淡无光,记不清写下的文字,就被遗忘。
这次见义勇为换来的是第二天我要缠着绷带上课,同桌连声说着对不起。
“我要喝AD钙奶。”我趾高气昂的发号施令。
同桌小声的埋怨着跑开,不一会我的面前就出现了我想要的。
“哈哈,爽”我幸灾乐祸。
同桌瞪着我不说话。
“你还喜欢他吗?”我问。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不是爱情的。”我说。
“那怎样才是爱情呢?”她问。
“我也不清楚。”我答。
她略有所思的转过头。
事情慢慢过去,我的桌面上又开始出现不同的文字,不同的纸。
“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她说。
“什么约定?”我答。
“嗯,这样吧,如果写下一个问号就是‘我过的不好,可以和我聊聊吗?’,如果写下一个感叹号就是‘我过的很好,请勿打扰’。”她想了想说。
“好”
“一言为定。”
“那这种折磨人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呢?”我装做沮丧的样子。
“ 那你就期待我早点好起来吧。”她那一刻笑容洋溢。
我知道只要她心情良好,就不会侵占我大半课桌,就不用捧着大摞的书本上课。可我并不知道,有时我们自己都不会记住的承诺,有些人却会记得很久。
她带走了所有我们填写的文字,消失在我的视野,很久没有联系,填写的文字渐渐淡忘,我们有各自的生活。
2011年初,信息栏中有她发来的信息,也仅仅是个问号,我们所在不同的城市,看着不同灯火,可我还记得问号的含义。
我还是那个倾听者,听见藏在心底的声音。
“我们度过欢笑,全都是绝望,不说再见,就消失在夜色里。没有勇气面对一次次离别,可我们在乎的依然会被夺走。年纪越大,我们哭的声音越小,却一次比一次悲痛,以前以为心脏只是一个器官,现在才知道,它是感官,所有都留存在那里。那里看不到阳光,暗无天日,承载太多的希望,慢慢变成绝望。
我是不是太悲观了。”
“还好吧。”我说。
“想了好久,决定要当个作家,可以不时伤悲,不时喜悦,终于明白有些文字只有自己才能填充。”
“嗯”
“可他们都说我写的东西太过忧伤,太过压抑,让人读着很不舒服。”
“谁又能总是喜笑颜开呢?”
不知道怎么劝说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所有的稿件都被退回来了,原来我真的不适合。”
我没有回答,就这样结束通话。
一想到绝望就会联系到很多东西,太悲观的字眼,不想继续下去。
2012年路过她的家乡,想起她,那个傻白甜的姑娘,发了唯一的问号给她。
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汇成一句:
“你还好吗?”
“还好吧,我们不都是这样磕磕绊绊吗?”
“是啊,谁不是呢。”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事,路过你的家乡,想起你,发个消息给你。”
“哦,我很好。”
嘴上说着很好,我却没有收到让我心安的感叹号。
“某某杂志,2012年4月期刊”想了想发送。
不知道是对是错,这就是我欠她的答案吧。期刊上有这样一段话:
“大雨倾盆,却只看到地面色彩凝重;阳光明媚,只晓得倒影重生;想要不必带上眼镜就会看到熟悉的侧脸,都会是以前的模样,即使遥远也不会模糊不清。”
下面署名是她的名字。
电话响起,对面是她的声音:
“谢谢你依然记得。”
过了好多天打过去,已经不在服务区。
最后一张纸上还没有填满我的笔记,就要有人先要离开,只给我留下一份忧伤。
转过头,手上的纸张还是那么干净整洁,只是字迹依旧那样匆忙:
“地面色彩凝重,阳光倒影重生,侧脸遥远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