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去扫了墓。
那几天湖南因为下雨，天气灰蒙蒙的。不过每年都是如此，一到清明节前后，天气就会很差，大概是上天也觉得这个季节适合落下几滴悲悯的眼泪。还记得前几年去老家的时候，那些油菜花都会因为雨水，人一走过就会粘上一满身花瓣，甩都甩不掉，只能气恼烦闷。今年倒好，油菜花谢了，于是只能看见一片翻滚的青浪，孕育着青涩的童话，倒隐约有点遗憾。
外婆就静静地守在那片油菜花地里，她把一生都留在了那里。春天会有发芽的小树，夏天有偷闲的凉风，秋天有成熟的稻穗，冬天有皑皑的白雪……她应该不会寂寞。
记忆里，外婆一直都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她对待每个人都态度温和，和蔼可亲。尤其对我特别好。她会给我种很多很多我喜欢的吃食，橘子，枣子，桃子，甘薯，西瓜，玉米……即使这些食物她的牙齿都吃不了，但她依旧会精心照料，直到开花结果。于是童年的我大部分的时间就是骑着我的红色自行车，奔赴她家和我家运粮。
无论什么她都会把最好的留给我，吃肉时把瘦肉最多的那一块夹到我碗里，吃鱼时把鱼刺最少的那块肉给我。她的爱，每一次都是付出在行动中，无声胜有声。
后来，被学习压着的我，回家的次数少，去她家的次数就更少了。每次去她那里，我都是匆匆一别。于是每一次我离开，偷偷回头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她站在家门口，用她的目光送我绕过一条条小路，转过一个个小弯。
时间拉长，我慢慢长大，而她慢慢老去，皱纹在她脸上留下沟壑。但我是个我胆小鬼，从不敢想象死这个词，即使它真真切切存在于我身边。
2018年，她离开了我。以一种平静的姿态，真的很像睡着了，不哭不闹也不笑。
我临近高考，考完模考数学后正准备回寝室休息，班主任突然对我说:“你妈妈让你给她回个电话。”我的心从来没有像那天那么慌张过，总感觉冥冥之中会有大事发生。于是也顾不上疲惫，轻轻按下了那几个熟悉的数字。
“妈，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外婆病了”
“情况怎么样”
“现在好点了，你这几天有没有时间回来看一下她”
“我，还有最后一门考试，我考完了看有没有时间”
“好”
妈妈说的隐晦，我并没有从中听出什么不寻常，便放下了心里揣着的石头。
第二天，考完全科后的我，拿到了请假条，准备回家的时候，妈妈突然告诉我，外婆昨天就已经去世了，我的泪水一下子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边哽咽一边埋怨。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还没有给她买过好吃的，也没有给她买过好看的衣服，也没有带她出去旅一次游，她，却走了？
我曾经说高考结束后要在她家住上几个月，天天蹭她的饭，睡她的床，可她，却走了？
那几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大概就是把眼泪哭干了，以致于后来无论发生什么都流不下一滴眼泪了。
失去一个人，心真的很痛。有时我真想变成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于是把死去称为睡着，把灵魂寄托在星星里许愿，看到的都是纯洁与美好，听到的都是幸福与欢乐。世界上总是会有无边无际的悲伤，我们都是旅客，洞察体会着它们。逝去的东西，当你抬头望天的时候，你却总会看到它们闪光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