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打妈妈的时候，我只能在一旁哭喊。五岁的我，护着不到一岁的妹妹，着实没有任何战斗力，与爸爸脚上的军用皮靴抗衡。
我扯着嗓子哭喊，不是因为害怕，只为了能引来邻居，解救在爸爸皮靴下，被踢着翻腾的妈妈。爷爷奶奶就在屋里，他们是不管的。
妈妈经常挨这样的打。昨天，是因为一句话，爸爸觉得那句话没有按照他的意思顺，妈妈表现地着实不懂事，必须必挨一顿打。这也是奶奶说的话，爸爸跟着重复了，执行了。
今天，妈妈终于在我哭喊中，被邻居解救了。嘴角的血，我赶紧给擦干了。年轻的妈妈，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处不疼的。她却顾不了自己，搂着我，对我说别害怕，又搂过妹妹，将奶子递到她嘴里。
今天是中秋啊，在这里哭天抢地的凄惨中，我紧紧抱着妈妈，妈妈抱着妹妹，在院子里坐着。这样悲惨的境况，只是因为爸爸要炒菜喝酒，而妈妈做了菠菜鸡蛋汤。妈妈说小二生下来没奶，我喝点汤发发。等会就给你炒菜，温酒。
爸爸却等不及了。一脚踢了一锅菠菜汤。
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重要！一时半会饿不死的！老子累了一天了，过八月十五你给我找不痛快！不打死你算轻的！
奶奶在东屋随声附和：该打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还没出嫁的姑姑，还没成家的叔叔，都在学校放假回来了，聚在奶奶屋里，吃月饼呢。
我是经过一些事的，虽然我只有五岁，却在这样的场景中，学会了很多。刚刚的哭喊是为了救妈妈，现在我撕心裂肺地继续哭，只是为了让喝酒的，吃月饼的，心烦。
不懂事的妹妹睡了。我陪着妈妈，此刻我不再哭了，因为妈妈刚刚止住眼泪，我要试着劝劝妈妈。
我想起一个主意：妈妈，你走吧。
妈妈说，傻孩子，我到哪里去呢？
我说：哪里都行啊，只要不再挨打。
妈妈说：你和妹妹怎么办呢？
我说：我会照顾妹妹的，你放心吧。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再说，爸爸是从来不打我的！
妈妈突然搂紧我，说，睡吧。
我在妈妈怀里，突然困了，睡意中我还说，妈妈，你明天走吧。
第二天，妈妈照样早起，喂了小猪，喂了大羊，喂了刚刚买的小鸡小鸭小鹅。在厨房里，用爸爸昨天踢翻的锅，做了一家人的早餐，做了爸爸喜欢的下酒菜。
餐桌上，妈妈还摆了昨天没吃的月饼，切成小块，递给爸爸，用讨好的目光。
我不懂事啊，问妈妈为何没逃走啊。
妈妈说，我走一两年你和妹妹就落在后娘手里了，妈妈哪舍得。
妈妈终究是没走，当爸爸每次醉酒回来时，把我们护在身后，爸爸眼里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妈妈眼里却是珍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