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活着只是为了靠近死亡。
1.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每个十岁以上的人都在燃烧着生命。就像打游戏副本一样,他们通过燃烧一部分生命值做任务来换取更长的寿命。年龄的大小决定了任务的难易。
想活下去除了赚取生命值还有更轻松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杀人,一旦得手就能得到对方所有的生命值。
这是个存在法律的世界,犯法的事情有很多,杀人例外。
易然是这世界的一份子,他的工作很有意思——负责发放和扣除别人的生命值,通俗点说就是游戏管理员。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工作被称为生命控制者,其实更像是刽子手。
这工作很简单,也很残忍。易然扣除的生命值越高,自己得到的生命值也就越高。有人在任务上发生了重大失误,他有权利清零他们的生命值。他活的很小心谨慎,因为这工作太拉仇恨,一个不小心他会有生命危险。
2.
起初接触这个工作时,易然还心存善念,他不想害别人活不下去。久而久之,易然渐渐发现他的善良也许会让自己活不下去,于是他只好学着冷漠狠心。为了生存,他将自己的工作变成了机械化的。
易然很讨厌自己的名字,易然,易燃。在这个世界里拥有这样的名字可不是件好事,怎么看都像在诅咒自己早些燃光寿命。
他不理解父母怎么会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从懂事起想到现在,也还是没有答案。
易然的父母也是生命控制者。父亲慈悲善良,不舍得扣掉别人的生命,最终早早离世。母亲心狠手辣,却也没落得好下场,在易冉八岁时被杀害了。
母亲临死前对易然说了一句话,和自己的名字一样,易然始终参不透意思。她说:“不要活的太久。”
易然觉得,父母大概是不爱自己,否则怎么总是诅咒自己早点死。
3.
做生命控制者已经第八个年头了,易然仔细算了算,他积攒的生命值已经够自己活到六十五岁了。
他并不满足,这还不够。他的野心太大了,他想要永远,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控制这世界的一草一木。
易然从来没有算过这八年里他害得多少人难以存活,数不清,也懒得数清。
事实上易然早就麻木了,扣除生命值时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内疚自责。
“内疚个什么劲儿,活着比不值一提同情心重要多了!”易然常常对自己说。
在易然逐渐形成的扭曲世界观里,良心这个词根本就不该出现,没有任何意义。
4.
工作一复一日,无趣却也不得不做下去,毕竟他想要活得长久。
这天易然又清零了一个人的生命值,连对方是男是女年龄多少都没有注意。
那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她的任务是考试得满分,任务失败了。
对于没有成年的孩子来说,任务失败惩罚性的扣除一点生命值就好。可是野心勃勃的易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是个孩子,只看到任务失败这四个字就干脆清零了生命值。
易然不是经常这么做,一周只会清零一个人。而这周倒霉的人却是个小孩子,这一点易然没有想到。就算想到了,他恐怕也不会心慈手软。
如果易然知道这次清零会变得难以控制,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5.
那个女孩出身官宦之家,身世极好,是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
易然虽说有份权利不小的工作,也抵不过某些阴暗的官场交易。
女孩的父亲很快查到了易然头上,这件事本身就是易然工作的重大失职,他无法辩驳。除了低眉顺眼的接受惩罚,没有别的选择。
三天后易然失去了这份工作,并且被扣除了大量生命值。
易然又一次算起了帐,现在剩下的生命值只够活到三十岁了。他不禁有些慌张,距离自己的三十岁生日还有六天。
这是易然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令他难以接受,也无所适从。
做任务能得到的生命值太有限,他根本不屑一顾,他决定杀人。
6.
易然在家呆了两天两夜,终于选好了目标,制定好了计划。他要杀的不是别人,是他害死的那个女孩的父亲。
“你害我接近死亡,我干脆弄死你!”易然恶狠狠地说。他完全没有想起来,如果自己没有清零那个女孩的生命值,也不会有今天。
第二天晚上易然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先自制了能让人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的喷雾,又去买了把匕首。为了检查刀刃是否足够锋利,他割破了自己的手。
一切准备就绪,易然踏上了谋杀不归路。
“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易然想。
只是易然没有料到,在他准备杀死别人的同时,有更多的人准备来杀他。
7.
夜里的大街空无一人,静的出奇。
一路上易然都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多年的生命控制者工作经验让他立刻意识到是有人想要寻仇。
他轻蔑的笑笑,冲着身后的人说:“出来吧,本来我只想杀一个,现在恐怕要连你一起解决了。”
不出易然所料,果然传来了脚步声,却不止一个人的。易然环顾四周,看到各个角落里走出了好几个人。
他没想到一次会出现这么多人,不过他还是努力保持着冷静。双拳难敌四手,易然盘算着逃跑。
那些人越走越近,将易然包围了起来。易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逃跑的余地,他终于开始恐慌,身体不住地颤抖。
生存本能驱使他尝试着为自己开辟突破口,他拿出匕首,不停的挥舞着。
很快,干净的大街上沾染了许多红斑,风里都带着血腥气。易然躺在血泊中,急促而又虚弱的喘息着。
他要死了,他自己知道。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母亲当年说给他的话,眼泪从眼角渗出,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