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蛰伏卷|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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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晚来的很慢,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迟迟地在远处的天边徘徊,暗蓝渐渐在天空中渲染开来,在广阔的画布上点染这夜晚。晚霞在天边烧着,从云层里漏出的光在人们的屋顶上闪烁,孙传珍老人家的炊烟笔直地往天空飘,像一条金色的丝带,在丝带的下面各家各户的鸭子开始摇摆着屁股往家里走。

夏铭和王群这时坐在桌子前喝着豆浆,“啊!好烫。”夏铭一口喝下滚烫的豆浆。“哈哈,刚出的当然烫,你还直接喝啊。”王群在一旁用一支筷子搅拌着豆浆。

“铭儿啊,你和王群去喊哈李爷爷过来吃豆花儿嘛!”孙传珍老人叫着,“好,喝完就去。”夏铭回着。

豆浆喝完,夏铭和王群就出门去叫李爷爷了。夏铭身上起了一层汗,他扯动这衣服扇着风,天色这时已经黑了,只能凭借着剩余的天光和记忆去走路。不一会儿,两个就到了李爷爷的家,那是一间衰败的土坯房,坝子里立着个天锅,一条大黑狗被栓在门口。黑狗见有人前来就开始叫起来,声音惊动了房里的李大爷,大爷喊着:“谁啊?”夏铭回着:“是我,夏铭。李爷爷。”“哦!是小铭啊,干啥啊?”李大爷高兴地说着。“叫你过去吃豆花儿,在我二舅那。”“好啊,我马上过去哈。”

夏铭和王群完成任务就往回走了,李大爷慢慢地从椅子上起来,关掉只有几个台的电视,换上鞋子,把中午剩下的冷饭和了一点温水端给了黑狗才慢慢地拉上门,拿上锁在左看右看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锁孔锁上了门。天色黑尽了,李大爷一个人颤巍巍地走下坝子往黑暗中走。

孙传珍老人家今晚很热闹,除了队长一家去城里没回来,全院子的人家都过来吃豆花儿了。一大锅的豆花的味道弥漫在屋子里,但最让夏铭兴奋的是孙娘娘特别弄的辣椒酱,采了新鲜的朝天椒和一些鱼香叶切碎,加上蒜泥,葱。再加一两勺自己熬的油酥辣椒,配上买的芝麻油和酱汁再加点豆瓣。最后根据口味加盐和味精,一碗很好的豆花儿酱就好了。夏铭每次都守着大人弄酱汁,步骤和材料早都滚瓜烂熟。等酱一好他总是积极地端上桌,然后偷偷地用筷子蘸一点吃。

一院子的人坐了三桌,孩子单独坐了一桌。孩子们都熟头熟脸的,完全没有讲究,豆花儿还没有上来桌子摆着点儿凉菜和小炒,你一筷我一筷地菜已经少了一半。旁边大人打趣着:“咦~等哈儿你们都吃菜都饱了,豆花儿就给我们了哈。”“不干!”一桌的孩子异口同声地说着。

王国栋叫着王群:“小心点哈,吃饭别撞到手,等哈儿又撞脱就好耍了。还有你们,别乱搞,也小心哈他的手。”“好。”王国栋嘱咐完事情就向李立兵老人喊着“李表叔,整点酒出来瑟,不要扣哈。”李立兵老人是个爱喝酒的人一听他这话心里很是高兴:“要的啊,今晚上我们几个喝个够,我刚打了十斤酒回来就怕没人喝。”说完就到里屋里找酒去了。孙传珍老人一看老伴兴头上来了就不得不提醒一下:“我说,医生叫你少喝点哈,不要乱整哈。”李立兵老人抱着酒瓶出来讪讪地笑着:“晓得咯,你看我最近喝了好多嘛,放心嘛,还有你不是在这吗?我敢乱喝啊。”“欸,你这意思我不在你就要喝了啊?”孙老埋怨着。“那倒没有,我还是挺自觉的。”“哈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我说,李表叔,不要怕瑟,硬气点。男人嘛。”王国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着。

豆花儿好了,盛了三大瓷碗上来。夏铭已经把酱准备好了,豆花儿很嫩,只好用勺子舀。夏铭一马当先的抢过勺子就是一大勺的往自己碗里舀,然后挑了一筷酱放在豆花儿上,当然吃豆花儿酱可以直接蘸,还有就是如夏铭一样把酱直接放进碗里浇在豆花儿上。夏铭一口吃下裹满酱汁的豆花儿,豆花儿立即在口中化开,混着酱汁一股辣与香冲击着味蕾,香气弥漫在口腔,那是黄豆的醇厚,辣椒的鲜和鱼香叶的涩的结合。夏铭满足地咽下这口美味,说着“好吃,好吃。”孙传珍老人看着孩子吃的香:“哎呀,慢点吃哈,没人抢,锅里面还有好多!够吃。”

李大爷和李立兵老人还有王国栋开心地喝着酒,“国栋啊,群儿那个手好久可以好?”

“医生说要一个多月,现在洗澡都不好洗,要一个人给他抬到手。”

“那还是有点久哦。”

李大爷这时插话了:“小娃儿都会弄点伤,哪里有娃儿不皮的嘛!”说完拿起身前的杯子就朝向王国栋,王国栋拿起杯子碰了下两人就干了。

夏铭吃完一大碗豆花儿后发现旁边的王群因为手的原因还没吃什么就又抢过了勺子。王群正在小心翼翼地吃着碗里的豆花儿突然一个勺子就出现在了眼前,他抬起头是夏铭的笑脸:“接到啊,等会儿洒了。”夏铭说着。“哦!”王群接过勺子里的豆花儿继续吃着,夏铭又说着:“等会儿没得了叫我,我帮你,你手不方便。”

小孩子吃饭总是最快的,因为他们不像大人在饭桌上有什么其他的活动。李立兵老人一桌还在划拳,陈小琼老人那一桌还在聊着今年的庄稼还有这几天赶场的事情。夏铭一桌孩子早已经吃完开始在坝子里跑跑跳跳地了,夏铭、王群、蒋儿娃、张洪还有张峰几个孩子走到了田边。他们希望能看见那稀奇的萤火虫,听大人们说萤火虫在他们的年代很常见。一到夏夜,田边和池塘边就会飘起来一点一点的萤火,仿佛是在空中浮着似得。那时萤火虫是一群一群的就像在水边的草地里铺上了星空。但是大人说现在不知是什么原因萤火虫好像绝种了,很难看见一只。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稀奇的玩意儿了,他们五个人蹲在田垄上四处望着,远处的山坡上密密的是树林,星光在树叶间闪烁着,稻子在田里低着头在思考着丰收的问题吧。蛙叫虫鸣在四周响着,那是夏天的乐队,他们不知疲倦,乘着晚风,乘着夜色,乘着生命的热度在田中,在草间在山坡在树颠在这野外的每个角落炫耀着自己的嗓音。“呼~”的又一阵晚饭带着夏天的热和稻子的气息从田里吹过来,一点绿色的微光忽然在风中从草丛里浮上来,夏铭楞了下立马叫着小伙伴:“快!你看那边是不是萤火虫!”大家一起向夏铭指 的地方看去,真的有团小小的光芒在飞着。小家伙儿们兴奋地向微光挪过去,光芒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开始向远处飞着,小家伙儿们着急了加快了脚步,看着接近了大家放慢了脚步,微光也突然慢慢地向地面沉去。微光停在了一根草杆上,小家伙儿们轻轻地往前凑,他们看见了微光的样子,它好小,像颗米粒。翅膀贴在背上,尾巴发着刚才绿的光,张峰伸手想把它捉起来,夏铭阻止着:“不要抓,等会儿抓死咯。”

最后孩子们没有抓那只小小的萤火虫而是五个小脑袋挤成一圈看着萤火虫起飞,从身边绕过飞进了夏夜里。他们回去给大人们说着:“我们看见萤火虫啦,好小一只。”

大人们还不相信:“那种虫子在这方早就看不到了,你们怕是看错了哦。”

“没有,没有,它是屁股发亮。”

“咦~还真是,你们运气有点可疑哦。就看见一只啊?”

“对,就只看见一只。”

“哎,那怕也是最后的几只了。”

宴席在晚上九点多结束了,大家回到自己的家开始生火烧水,夏铭帮着外婆在灶房前烧火,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灶孔里的火焰。“不用加柴了哈。”外婆说着。“好”夏铭应了一下。火焰渐渐地变小,慢慢的变成蓝色。最后,一抹绿色的火焰在黑黑的灶孔里飘忽着,夏铭看神了,他想起了那个从他眼前飞过的夏夜精灵。

夏夜,空气里残留着的是白昼的热,土地在被炙烤一天后再夜晚开始呼吸起来,夏铭在坝子里洗着澡像往常一样坐在桶里,找着还未找见的北斗七星,他仰气头在天空中用手比划着,夏铭的眸中装满了星空,一颗颗星在他眼睛里闪着。咦~不对,有颗绿色的星跑进了他的眼。啊!是小精灵,夏铭望着自己头顶不远处那团光芒,嘴角裂开成幸福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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