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大人们吃过早饭,背上铁锹,三三两两往环村的水渠里走去,这是一年一次的人工清渠底,每家都要出一个劳力。因为渠里引的是黄河水,浑浊的泥沙沉积一年,渠底变得越来越浅,如果不清,一下大雨,渠两边庄稼地里的水排不出去,庄稼就会淹死。
二狗和南南各提一个小桶,跟在几个叔叔大爷后面。挖渠的时候会挖出一些河蚌,泥鳅,黄鳝,大人挖出几个泥鳅不会要,就招呼他们小孩子捡,几个小孩子一人占住一段渠,跑来跑去的捡泥鳅。
“二狗,来来来,这里有条大泥鳅”,明子哥喊。
二狗兴冲冲跑过去,明子哥铲了一铁锹不知道什么东西 往二狗身边一甩,一条大青蛇正好落在二狗脚上,二狗吓一跳 反应过来抓住蛇尾巴往明子身上扔。明子哥笑呵呵的用肩膀抵住铁锹把,从旧衬衫的兜里掏出半包软装散花烟 给边上的叔叔大爷分了分,他那盒旧火柴,擦断了两根也没把烟点着。
其实二狗和南南捡了泥鳅并不是带回家吃,村口的鱼塘今年改成了养牛蛙,二狗从来没见过牛蛙,听说像小狗仔一样大,重点是养牛蛙的刘叔在收泥鳅,村里的孩子捉到一些小鱼小虾都会往他这边送,刘叔就会给个两毛三毛的。他们俩把小半桶泥鳅给刘叔,每个人分到五毛钱,开心的拿着钱闻了又闻,然后把捡来的河蚌泡在大盆里,二狗准备晚上让奶奶炖汤。
几天后村民们还在挖,大部分劳力早上来的时候都准备好饭菜,一天呆在渠里直到天黑,渠底的泥被一铁锹一铁锹的扔到两边渠帮上,原本跟着过来的狗子们卧在渠帮上眯着眼老老实实看着大人干活,后来渠帮上堆满了湿泥,它们就跟着小孩们一起回家了。
几个月后,原本渠帮上的湿泥变干了,沙土和淤土一眼看得出。准备过冬用煤球的老人推着木排车 会拉一些淤土回去做煤球。刚生完孩子的人家蹬着三轮车带一些沙土回去给婴儿用,如果被他喜欢吃炒花生的邻居看到,他的邻居也会到渠边挖点沙土,但肯定不会去借。谁家的儿子准备结婚盖房,给宅子上添土,他们家就开着拖拉机,不管沙土淤土全部拉走。
很多年后,二狗和南南拎着小桶又来到渠帮上看看能不能有点收获。渠里干枯的芦苇长得和渠帮一样高,伸手就能够到,蒲草布满整个渠道,用树枝轻轻一扫,蒲绒像雪一样飞出去,同样飞出去的还有一群受惊的麻雀,二狗沿着渠找了很久也没看到那里还有水,这条渠应该是同当年挖渠的人一样上了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