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次,父亲对我们言传。那是早晨我们兄弟俩去上学,背上书包就要出门。父亲把我们喊住,用稍加普通话音修饰的改良变异型启海话说:小丫儿要讲礼貌,出门要和大人告别。告别,怎么告别?弟兄俩眼睛啵楞啵楞。父亲循循善诱:要和大人说,姆妈爸爸额俚跑了(时刻不忘母亲优先原则);弟兄淘俚也要讲礼貌,一个喊阿哥,一个喊弟弟。从此以后,我们出门总会与姆妈爸爸告别(那是听话),春浩总喊我阿哥(那是恭顺),我依旧喊弟弟春浩(那才亲切)。父母待人诚恳宽厚,嘴里从来不出粗话、脏话、恶话,我们兄妹也就礼貌待人、和气待人、诚恳待人、宽以待人,不喜欢说凶话、不喜欢说下流话、不喜欢说不健康的话、不喜欢说不文明的话。曾经有人慌不择言、词不达意地说这是窝囊。我喜欢这份祖传的窝囊,我享受这样的窝囊,我今生还会一辈子这样窝囊着。
父亲是亲婆唯一活下来的儿子,父亲还有一个姐姐、我在上海的姑妈。祖父因通新四军被日本鬼子枪杀,亲婆年轻守寡,含辛茹苦将姐弟俩拉扯成人,姐弟俩对母亲都孝顺。父亲让我们给亲婆写信,这是我们喜欢的工种,我们也就从这儿学会写信的。学校放假父亲会把我们兄弟俩送到亲婆那儿,姑妈也会把表弟伟浩送过来,而妹妹利浩在亲婆身边生活一直到上二年级,会合堂兄弟雪平等,那儿成了我们童年、少年时的绿色天堂。
“稻头米”三兄弟:兄弟俩和伟浩
兄弟俩和堂兄弟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