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恶臭袭击了网吧，如果刚推门时的味道是民用级别，那现在的脚臭味就是军用级的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网吧里一片嘈杂，孟姜女也慢慢恢复了神智。 “太他妈臭了，谁把鞋脱了！” “网管，有人砸场子了!”
敏锐的嗅觉显示，我们就身处袭击事故的最核心区域，脱鞋的不是别人，正是AV叔。而且还不止如此，他连袜子都脱了，什么？加菲猫？你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穿加菲猫的袜子？我该说你重口味还是小清新，亦或两者都算？五米见方的网吧，按辐射状大体分成三类人群：首当其冲的是孟姜女和我，半昏迷或神志不清；稍远一点的，精神矍铄较为亢奋，是谩骂的主力；最外圈的群众，则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打开门窗，悠然自得。网管则干脆躲到门外吸烟，老辣至极。 之前的味道，还只是隔着靴子搞暧昧般的情感流露，现在则是激情奔放、直抒胸臆说我爱你了。然后，然后他妈的AV叔开始抠脚，Right here？Right now？是的。顶风作案的魄力着实令人钦佩，周围谩骂声此起彼伏，依然置若罔闻。这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只有兼具美貌与智慧的我杨帆才能勉强懂得。 抠脚是项贵族运动，是写到基因里的大爱，相比挖鼻孔掏耳屎，它承载的太多。处变不惊、心静如水，是心理素质；瑜伽、雕塑，是技术基础。拉扯身体，挑战下肢的扭曲极限，感受足底蜕变的魅力，凡人太难懂，屌丝不会懂。 我们俩铁青着脸，强忍着继续，事关个人尊严与六块钱，虽然六块钱才是重点。双方的部队战至全军覆没，AV叔则专注观赏影片不再左顾右盼——是的，看自己的那啥，让别人那啥去吧。也许这也是一种循环吧，我思考着。夜晚清风拂面，AV叔捡起滚落的加菲猫棉袜，饶有兴致的捏成一个线团，别致精巧。高贵的性格造就了高贵的他，一双臭袜子，在他手里也能变成一尊艺术品，不得不折服。 我理解时光飞逝，也理解孟姜女的实力，孟姜女紧盯着屏幕，鼠标发出咯哒咯哒的敲击声，我最欣赏他认真专注的样子，也享受蹂躏他的快感。我告诉他伞兵是海豹突击队的克星、间谍是军犬的克星、谭雅是坦克的克星，而他也很虚心很真诚。这种雅士般的慷慨也就我能体会了吧？毕竟，英雄都是寂寞的。培养一个有实力的对手，是我不屑的追求，在我的悉心教导之下，孟姜女成长为一名恐怖的职业选手。 大概到了凌晨一点，网管慌里慌张的跑进门，咔吧一声，把门反锁。一边急头白脸的关闭房间里的灯光，一边嘱咐我们不要说话，把手机关掉，我说我没有手机，他说少JB废话。孟姜女说骂得好，网管给了他一拳。 突然间，房门被踹开了，冲进来几个人影，开着好几个强光手电对着屋里一通乱照，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我在想这是打劫的还是什么。随后屋里充斥着不绝于耳的“不许动！”“举起手来！”“抄后门！”，似乎是警察叔叔来消灭这个黑网吧。 网管挣脱着逃窜，被一名身材魁梧的警察叔叔一把抓住，拷到AV叔的旁边。边上的大高个不停的喊，不要动，干什么干什么。涉世未深的网管失声痛哭，是惊吓还是后悔？或许是两者都有吧。魁梧叔叔嫌他太吵，随手拿起一个加菲猫的毛线团塞到网管嘴里，空气突然安静，我们都震茎了。 警察叔叔打开灯，很快房间就安静下来，唯有网管的抽噎声和AV叔的足香久久不能消散。我数了数，进来了四个人，穿制服的警察叔叔倒不可怕，后排一个闪着金光的头顶缓步上前，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祥的预感得到验证，金顶神秘人正是我们的班主任——周杰伦老师。 周杰伦老师年龄四十岁上下，体瘦眼小，单眼皮五官分明，因像极了当红明星周杰伦而因此得名。只是人到中年，发型从周杰伦变成东尼大木，你要绕到他背后才能看到隐约可见的秀发寥寥。 经过一阵简单的训话，在周老师的押解之下，我们走出网吧，走进老师的车子——那是一台非常老旧的桑塔纳轿车，大车龄加上保养不利，点火时候的声音像是一台拖拉机；一旦打着火，即便静止不动也会自行车震；行驶的时候浓烟滚滚、噪音巨大，不知道的群众，还以为这车子是烧煤球的。这台车子的名字，叫煤球。 我们坐在煤球上，周老师抽着烟，孟姜女挖着鼻孔。 “你什么情况，不想上学了吗？”老周声色严厉，继续说道。“张磊，我不是说你。”后边这句话，温柔轻缓，仿佛对爱人的口吻，孟姜女已经睡去。 “老师。。我错了。。”我红着脸说道，“我保证以后不敢了，这是我第一次翻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 “还想以后？我不管你这个是不是最后一次，学校的规定不能破，你知道的，杨帆。”周老师把剩下的烟屁股抛出窗外，继续说道，“第一次叫家长，第二次劝退！这个我都说了一万遍了。” 我很慌。 从网吧到学校并没多远距离，临近学校，老周减速停车。看看我，轻声说，叫家长是一个选择。 这种语气温柔轻缓，和刚才对张磊的口吻如出一辙，东尼大木想干什么？ 我菊花一紧，说，有什么办法能不叫家长？ 老周说，办法只有一个：第一，你那盒烟给我，没收；第二，明天全校会发通告，内容暂时保密。你要做的是把通告的内容记下来，对所有人都守口如瓶。第一条没的选择，第二条你自己考虑。你就同意吧，这笔交易对你很合算，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好班主任。 “给您，打火机也送您了。” 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人生第一笔PY，在深更半夜，在路边的车震现场，交易对象还是东尼大木——我只希望通告里没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高瞻远睹的我整晚都躺在宿舍辗转反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