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裹着夏日的燥热涌进教室,林小满的助听器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她慌忙关掉设备,寂静瞬间吞没了讲台上英语老师的嘴型,只剩下窗外的蝉鸣在视网膜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叮——"平板电脑震动着弹出通知,人工智能实时翻译的蓝色字幕在屏幕流淌:"今年医学专业对听力障碍考生开放申请。"小满的指尖悬在冰冷的玻璃屏上,汗珠顺着掌纹滚落,在"临床医学"四个字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精华复读学校的走廊总在深夜十点准时亮起鹅黄灯光。此刻小满正对着解剖图谱比划手语,投影仪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株倔强的芦苇。"桡骨远端骨折要这样固定。"辅导老师陈砚握着她的手腕轻轻翻转,"触诊时力度要像春雨渗进泥土。"他的白大褂带着薄荷气息,指尖温度透过橡胶手套传来,是三十七度二的笃定。
清明节的雨丝斜斜切过窗棂,物理治疗室里新到的德国助听设备泛着金属冷光。"频率1200Hz测试。"音频工程师调整着耳蜗植入器的参数,突然有溪流般的声响涌入黑暗。小满猛地抓住桌沿——那是春雨敲打玻璃的叮咚,是陈老师白大褂摩擦的窸窣,是她十七年来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
高考那天朝阳初升,改良后的电子耳蜗安静地伏在耳后。当生物卷子展开,3D打印的解剖模型在指尖苏醒,小满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陈砚举着手机电筒带她观察急诊室窗台上的蜗牛,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生命最初的纹路。此刻笔尖划过答题卡的沙沙声,与彼时雨打芭蕉的韵律悄然重叠。
放榜日未名湖泛起金鳞,手机里教育部的特批文件还带着数据余温。小满站在北大医学部门前,医用橡胶的气味与精华教室的记忆撞个满怀。她伸手触碰"临床医学"的鎏金匾额,助听器里传来初夏的风声——那是曾经的寂静宇宙正在坍塌成崭新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