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难托,错错错!
文/夕阳瘦
书简泛黄,你送我的珠笔,已有浅浅裂痕。
人渐走,记忆有时模糊,有时清晰。一个人如果要负担长长的过去,那忧伤便是经年叠织的茧丝,网住的是心,而释放出的,是对这个世间的疏离。
你疏离着,寒凉着,生命恰若静默中的细水微尘,眩目的笑于你,也许已经是奢侈。
一场轻易分离的相守,不言再见,转身时,恍若陌路。
有一种友情,天长地久。在上演大仲马的茶花女时,就已深种于彼此领地。
你在我之前,早已预见了分离。你忧郁的眼神,拒绝一切热情的浸润。
山前高歌,你唱的是别离。溪畔起琴,你写的是七绝别弦。弦弦上弦月,泠泠寸草心。一场本该轰轰烈烈的友情大剧,由你执剪,最后,演绎成一幅荼靡的碎画。
花开不见叶,叶盛难见花。你说,荼靡到死,是人类最终极的热烈。
尽管如此,你我唯深。
花叶不相见,但花叶世世相互牵念。而你,是我最不愿忘记的一场盛世烟火。
那一年,你为我谱章指破血染,那一年,你围墙夜话月上柳梢。那一年,江心月白舟自横,琴瑟和鸣雨秋池。那一年,寸心柔荑,长长短短的时空旅程,我们在一起走过。
走过,便是世间一缘。走过,便写入书笺。在某一个纳春伤秋的季节,花絮无风自飞,离鸟枝上栖,你便是一枚烟火中的灵异,在我不经意间,从窗前优雅飘过。
我涤墨撰笔,掬花瓣烹茶。决定为你,画一幅世间最美的画。
清水浴芙蓉。莲洁湖心生。可以把你喻做世上无匹的光练,也可把你画作丰神最高之处千年难得一见蓝莲。你来的时候,素衣仙袂,琵琶弦上起红尘,一绺墨黑发丝,逸秀逸圣,说不上的虚空凌霄。
花开,是词;风起,为曲。你裁云为练,挽霞弄诗。你回眸倾城,执一杯早露晨茶,写春秋,墨颜玉,你皓腕轻叩碧波,在那个雨雪蹁跹的暮秋冷冬,若人间温婉四月天,嵌满红尘中所有的剧幕。
你来,一室春暧花开。你去,凉曲薄茶,无人与共。你与我,若流水花开。我们守着固有的方向,花开自在,流水不腐。我们没有冬雷震的永恒誓言,却有彼此凝视的静默时光。
我在桥上,你在水中。那一池镜花水月,是你一生最唯美的出尘侧影。
你说,守得一方清静,便是修界最上乘的离俗之道。世间再华美,众生亦不过是匆匆过客。来去不过百载。所有一切,都脱不过灭于无形。你修性修身修德,你本已尘埃不染,却依然纤手托云,修至一缕骨骼清奇,画竹为体。
此刻,夜深,炊烟起。
牧笛晚归,白月光如期而至。
山径小路,露重,浅浅的泥。路旁,淡淡的香。
你从峻岭起,一袭浣纱,额间绦丝轻绕。我看你,若看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你来,不语。山川乐起,你折枝刻心,月光为纸,你雕下城池盟誓。你撰下“伯牙子期”。一方琴,无风絮飞。两缕瘦身,高山相对。
你是白子画,而我,却难做花千骨。
花落,音尽。
世上万物,结果瞬即而至。
情到深时情转薄。纵心有千千结,终难敌繁华世界落幕一刻。再奇异的相遇,也有缘尽俗凉的一天。
不言不语,你转身离去。你离去的那一天,有微微的白雪,在月光下柔柔地飘。
有些缘结,是不需要原因来解读的。如你,如我。你从我视野内消失,不留一丝犹疑。
相遇,是前世未尽再续;相离,是今生缘结已空。
我在桥上,看水时,水不再有月。
世间是墨黑的,我看不到光明。如同你离去的时候,把光明一缕不剩地带走一样。
我去冰雪世界,冰依旧寒骨。谷中一枝雪莲,犹自凌寒傲开。
我去江心泛舟,夜黑风依旧紧。江面无一物。不闻渔歌声。
“负我者,必会孤老一生。”一句玩笑,难道竟一语成纖?
莫非,我负过你?
一天,一月,一年,走过良多经年。我把锦书,织成瘦尺。我把红袖,裁成千缕。我煮雪刻墨,在每一个白月光升起的夜晚,我写无数的书简。
我想让你知道,沧海蝴蝶,我从没有奢望飞过没有你的山川。万里江河,你是最浅最重的那一笔灵秀横出
我画白灵结网,寄给你,那一天。
我弹飞鸟双绝,夜晚宿于冰石,约你,那一月。
我奏“彩扇遮红粉,团园把酒杯”,我在桥上伫立成一脉精灵,等你,那一年。
年年月月,你音消魂断。等不到你,我瘦了容颜。而我的灵魂,却从不敢老去。
因为,我要把最初最终的热烈,完美依然地呈现给你。我坚信始终如一。
白月光的夜,又来,然而,碎痕茶冷。
这个夜,繁华,落寞。
你如惊鸿一缕,淡淡地在人群中,浅浅一笑。
你的笑,依然蚀人心魂。
纵天间百花盛开,又怎及你回眸悠然一笑?纵十里长街,又怎敌你唇间一脉清香?
天地轰然倾塌。我听到一个断骨魂绝的声:你来了?久违的你!
你依然是你,绝然的美,绝然的善。你执着一卷诗经,踏着云履。你的胸间,有拯救众生于苦难的光环十字架。
我看到玫瑰,在你身边静静地开放。
有人说,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而你我,只有一首白月光的时间,就离别了一个世纪。
锦书依然难托,错错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