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是一只自由主义单身狗,至今还没有心仪的女朋友。”七年前写下的这些句子,今天仍能够清楚地记得。那时它初到我家,还是因为内侄女儿上中学那会儿(现在已经赴美读研去了),想养一只宠物狗,我当初是反对的,因为工作忙碌,没有功夫照顾它,但是最终还是少数服从多数。也许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因为它萌态可掬,比如下班归来的时候,电梯在家门口发出响动,它就从客厅冲到玄关处,在家门口偏着脑袋、吐着小粉舌、摇着尾巴欢迎你,当你坐下来,它就在你的脚边舔你的拖鞋向你献媚,或许狗的生存智慧远比人了解到的还要丰富吧,让人渐渐地产生了一份喜欢,并习惯了有它作伴的日子。时光荏苒,如今它已经快八岁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度过了生命的三分之二,也算是慢慢走进了狗生的暮年。
牵着毛毛去散步,在清晨和黄昏,似乎已成为每天必须完成的功课。它也有自己的生物钟,到点了就开始摇尾乞怜,蹲坐在你面前眼巴巴地望着你,若是你视而不见,它就开始哼哼唧唧表示抗议;若是你听而不闻,它就把双爪搭你腿上开始挠个不休。你忽然发现:每一种生命都有自己的意志或意愿,你无法忽略它的存在,更不能无视它的合理要求,否则它会愤怒地狂吠,以表达自己强烈不满的情绪,最终你还得顺应它的呼声,满足它的需求,这就是汪星人和铲屎官无法摆脱的宿命,除非在最开始你拒绝领养它。当它获得满足之后,一切开始恢复平静。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许多矛盾冲突不也是这样发生的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或意愿,当合理或合情但不太合理的需要得不到尊重和满足的时候,不也同样会产生强烈不满吗?有抗议和争执甚至心生怨恨,最终总要有一方作出妥协让步,压抑自己的意志,让对方的意愿获得实现与满足,让生活暂时恢复平静,这也算是一种体悟吧。
牵着毛毛去散步,这只自由主义单身狗,一旦获得解放,便像一只离弦的雪羽,飞向绿草丛生的花园,或者奔跑在林荫道上,作为狼的本家,它的野性偶尔会被激发出来,比如遇见素不相识的冤家,毫无来由地发出低低的嚎叫,呲牙咧嘴,爪子猛力往后蹬,眼露凶光,如果对方也开始作出回应,它就要狗仗人势地往前扑,好在主人手里都拿着狗绳,只好各自拴绳牵拽加一番训斥,剑拔弩张的形势才彻底消弭;当然,狐朋狗友的世界,自以为是的人类又知道多少呢?毛毛大多时候是友善的温和的,跟它的同类打照面的时候,双方都摇着尾巴示好,用鼻子在对方的头部、尾部蹭一蹭,毫无缘由地抱在一起玩一玩甚至跳个舞,亲昵的动作让主人不觉间莞尔一笑。想起人与人之间,何尝不是这样的呢?素昧平生,却毫无缘由地喜欢或讨厌,找不到充分的依据或理由,甚至深藏在潜意识里,说不出原因,这大概就是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缘份”吧。
牵着毛毛去散步,这只自由主义单身狗,有时像雪地犬一样使出浑身力气往前奔,偶尔遇见相熟的同事,开玩笑说到底是人遛狗呢还是狗遛人,我笑着回应说,人见人遛狗,狗见狗遛人啊,嘻嘻哈哈一阵笑便各自走开了。转念一想很有趣呀,庄周梦蝶不也很耐人寻味么?到底是庄周变成翩翩飞舞的蝴蝶呢,还是蝴蝶变成了逍遥自在的庄周。庄子与惠子在濠上的对话也同样充满类似的玄机奥妙: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许多人为生活奔波,挣钱糊口养家,到底是我把钱挣了呢,还是钱把我挣了?明明知道吃饭是为了活着,可是还有那么多人说活着就是为了当一个吃货。牵着毛毛去散步的时候,也看见有人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端拴着虚无,拴着权力,拴着名和利,拴着欲望,被无形的力量拽着走向了另一条人生的歧途甚至是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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