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贝子就醒了,一直睁到六点四十,想到七点半下乡,不得不起来洗头洗漱。昨晚岳嘉来电话说今年过年又不回来了。
“我今天出去采购年货了,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福字,我还剪了剪纸编了中国结……”
“贝子,过年我够呛能回去了。”岳嘉打断兴致勃勃的贝子,“还要再去基层做一遍核酸检测,看疫情这个形势可能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回家。”
“都三年不在家过年了!那你注意身体!”贝子有点生气,但是作为一名抗疫一线的医生,他责无旁贷,所以就算生气她还是不忘加一句注意身体。可是即使就在同一个小城,由于医务人员要隔离工作,贝子已经二十三天没见过她家先生了。
还有三个月,他们就结婚九年了。岳嘉是她初中后桌,算算竟然认识十九年了。每每想到这一点,贝子就特骄傲特荣耀,敢问有几个女人见过她心爱之人的轻狂年少?她见过。
那时候他们十五岁,懵懂无知,意气风发。从那时就能看出来贝子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强到物理化学不及格数学也始终保持全校第一,只因她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用她的话说是“术业有专攻”。鉴于总分贝子不能算正宗学霸,岳嘉却是妥妥的学渣。
他总是保持沉默,上课沉默,下课也沉默,就连老师提问他,他也只会羞红了脸,不说话,任老师静静体味尴尬。他安静,却不是美男子,他安静的好像班里的空气,以至于就算是前后桌,贝子也从来没正眼看过他,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却常常盯着贝子的长辫子发呆。她活泼开朗,优秀美好,好像她呼吸到的空气也和大家不一样,就连她辫梢的阳光都格外灿烂。
好学生就像河对岸的薰衣草,可望不可及。在岳嘉眼里,贝子就是对岸的薰衣草,他们之间有老师家长,有山之石,水一方。
“我说谁啊,贝子这么早啊!”科长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是啊早啊科长,我拿点资料就去下乡了。”贝子拿起文件袋,出了办公楼。
虽然有点冷,好在阳光不错,贝子最喜欢下乡的路,是城里没有的敞亮和辽阔。尤其若是夏天正值杨树茂盛,穿行在林荫小路中,听着车里放的Five Hundred Miles,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这两年冬天接连疫情,虽临近年关,村里也没了往年的年味,没有集市,没有灯笼,倒是随处看到戴红袖章的防疫员在风中瑟瑟发抖。“啧啧,还是车里暖和。”贝子一边庆幸,一边靠了靠边给后面一辆急救车让路。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喂,韩书记您好!现在吗?哦好的没关系,我这就到了,多等会儿的事,没事,哎好嘞一会见!”
镇上刚接到通知,全员进行核酸检测,说检测人员马上到了,考核会议要推迟一会儿。
这倒无所谓,反正今天下乡的工作量不大,况且上周领导开会说了,当前一切工作要为防疫让步。
很快到了镇政府,贝子戴好口罩,下了车。院子里停着一辆急救车,三个穿白色防护服的医务人员从车里往下搬着医药箱之类的东西。原来刚才让路的那辆车是来这检测的啊,贝子心想。等等,贝子目光重新回到那三个忙着搬东西的白色防护服身上。
那是?!贝子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身影,那体型轮廓,形态举止,除了她家先生还有谁!贝子一时有些激动,正要过去,院里进来了两排排好队的村民,那声不禁喊出口的“老公”也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就在下一秒,只见那个白色防护服向这边挥挥手,用胳膊比了一个大大的心又快速放下。“噗,”贝子不禁笑出声,“这个憨憨,学什么人家比心!”贝子一边使劲挥舞着胳膊,一边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你什么时候回家,咱家就什么时候过年!”贝子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