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的关东行是我的第二次日本游。这趟跟随陈工侄儿一家悠哉游哉行了十天,领队是侄媳小优,她大学学日语,现从事与日本有关的贸易工作,跟着她行,可以体验日本平民的生活。
不一样的旅行方式,有不一样感受,这次日本行是不以著名景点、特定节日(如樱花节)为目的旅行。
这篇只记录了一次吃荞麦面的感受和在旅途中遇到日文中使用汉字的一些体验。虽然很肤浅,但觉得有趣而为之。
东京是整个行程的最后一个地点,曾在一家日本荞麦面馆晚餐,东主是侄媳的日本客户。
这荞麦面馆位于东京市中心,金龙山海草寺附近一条内街上。侄儿一家早已前往,我和陈工两人游完上野公园,凭着手机导航,手机定位,公共交通也准确找到了餐馆。
荞麦面餐馆在一座楼房的二层内,餐厅面积不大,四桌,已坐滿食客,只有我们一桌是中国人。食客均席地而坐,日本人或盘腿坐,或跪坐,轻声细语,随意休闲。我们入乡随俗,学他们的坐姿,却颇感困难,不断变换姿势,无以为继时只能抱膝而坐。
出于职业习惯,等食前观察建筑室内布置。房间为木地台,隔断用纸糊木格推拉门,地面铺和席,顶部黑漆木格白板天棚,墙上掛浮世绘等等,是和式传统。
食物的制作秉承了日本人从心从矩的精神,精心制作,一丝不苟。我们等食一碗荞麦面席地而坐等了一个多小时。上餐后,每人一份荞麦面,或冷面、或热面,盛面的餐具,配料等美观考究,面汤之复杂浓郁实在令人感动。
下图是蛋饼,该面店的名小食。
下图是热荞麦面,合我肠胃,热腾腾的浓汤包裹着爽滑面条,味道无得弹。
下图是冷面,日本人至爱,我则认为硬了些,不太合适我的胃口,但酱料味道复杂。
据资料介绍:日本人爱吃荞麦面。荞麦面本身没味道,除了用于调汤的昆布酱油和白萝卜泥,就得看酱头了。
荞麦面酱老式做法是:酱油加热水和砂糖,埋地3个星期。厚鲣节(鱼干)放在清水里熬,熬干至五成,得了汤头。在汤头中倒入酱油味霖,用文火加热,热而不滚时,装灌又埋一天。又加热,再埋一天。
这一套做法,复杂如巫术,费钱不多费功夫。熬煮,闷蒸,埋藏,等候的时光,就是为了食客能说句:“这个酱,够味道了。”
盘腿坐着等食时,细看了餐牌,页面篇排简洁文雅,插图内敛含蓄。令我惊讶的是它的前序大部分为汉字,用毛笔和墨,书写行云流水,观赏性高。
一本薄薄的餐牌让我看了半个时辰。汉字大体懂,内容也猜到了几分,却无法读得顺畅。左思右想,望文译意。
下图书写内容我的理解是:“本面店的面条采用日本国内产最上等的荞麦,百分百用石臼硾成粉,用江户时代的手打传统制作而成的。”
下图,我的理解是:预约来本店吃荞麦面的客人,店主本人承诺,浓汤选用上等鸭肉熬制而成。品质保证你所给付出价钱。
这次日本游,小优带我们到过许多餐馆,用的餐牌都使用了汉字。
想起两次日本行,最大感触是日文大量使用汉字。
我们自己出行,无法用语言与日本人交流,但那里的各种交通指示牌,坐车转乘地点,方向,地名等等,多数使用了汉字。
我们使用的交通工具是电列车、巴士,出租车,站台指示牌大多使用了汉字,因而基本能准确到达预定的目的地。
如下三张照片是掛在地铁站,电列车站,巴士站的地图,地名大多用了汉字。
分布在城市大街小巷的店铺店名也使用汉字。
关东行第二天早上,我与陈工在逗子市闲荡,路过一处工地,旁边立着施工安全标牌,出于职业习惯,细看了告示牌,内容多多,因汉字不少,再加上我们是建筑技术专业人事,也看得明白。
自由行,自然会融入当地的生活中,逛超市买食材自己煮饭,到洗衣店洗衣、干衣等。做这些事困难不大。因为文字指示有大量中文,连猜带蒙也能搞定。
下图是陈工在超市买酒
下图是陈工在使用共公洗衣机。
参观博物馆,艺术馆,那里展示的文物、艺术品的介绍也大量使用了汉字,参观时连看带猜也略知一二。
东京博物馆室外,有片日本传统园林建筑展示场,展示了几栋能代表日本传统的住宅,其中一栋的碑文几乎全是汉字,不用翻译完全看得明白。
中日文化间渊源如何?有兴趣去了解。
据网上资料介绍:日本的先民在接触汉字之前并没有书面语,身居东亚最边缘的岛屿,日本文明也久在蒙昧之中。
真正大规模的汉字传入有赖于隋唐时佛教的输入。到了八世纪,中国进入了盛唐,日本人对汉字的掌握程度才有了明显的进步。这得益于大量遣唐使和留学僧的奔走。
汉文的日本化第一个重大成果是训读与音读的分化。训读与音读的混用,直接催生了日本化的汉字——万叶假名的出现。平片假名是在万叶假名基础上发展的,9世纪,先诞生的片假名基于汉字偏旁部首楷书形态,之后,出现的平假名是模仿汉字草书的形态,方便了日本人作标注。
这是一种全新的文字,它已不再是书写汉文用的表意文字,而是为书写和文而成的拼音文字。
幕府时期,候文诞生,那是另一种日本化的汉字。候文使用汉字,几乎不用假名,是按照日语的语序和语法书写而成,中国人就不大看得懂了。
日本人学习了汉字,并反哺了现代汉语,创造了我们现在常用的许多汉字新词。
近代以来,汉字与汉字文化圈的诸多国家一样,一同跌落进入民族主义与殖民主义相互撕咬的漩涡之中。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作为脱亚入欧的典范,对汉字的态度也有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
日本精英把日本的落后直接和汉字挂钩。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断为日本汉字增添活力,将西洋的事物和概念翻译成汉字词大举引入日语中,后来又传入中国,成为我们今日熟悉的物理、化学、卫生、经济等词汇。
日本人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倚重代表旧时代的汉字,是因为汉字和汉语一开始即担负起了文化和智识的功能,固有的和语反而丧失了表达抽象和复杂概念的能力。近代大量高密度的新知识涌入时,刻意使用原始的和语并不利于他们快速吸收新信息。
二战时期,汉字不仅没有被弱化,反而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涌现出中国人闻之色变的“大東亞共榮圈"、“忠君報國”、“舉國一致”、“英米鬼畜”等标语,实在是很讽刺。
日本在二战彻底战败,西方人控制了日本。限制汉字使用也成为了限制日本军国主义一部分。五年左右,限制汉字形成了一系列重要法律规范,最后仅保留了1800多个汉字。
日本历史学家津田左右吉就对限制汉字提出异议:“ 如果一个民族的语言中的本民族特有的语感被抹杀掉的话,这个民族的语言就会丧失其文化上的特有的价值和意义,也不再具有语言的深度和丰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