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命运吗?
我的老家是江南的一个小村庄。我还记得小时候,在我同一个村庄里,有一个名字叫六喜小伙子。因为他在家中排行第六,而且还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那时老一辈也没什么文化,所以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方便又喜庆的名字了。六喜从小就听话,又讲文明、懂礼貌,而且读书又勤奋好学,从小学到高中的学习期间成绩都在全校的前五名左右。所以他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是个宠儿,在大家的心目中,他就是未来的大学生了。(那时候的大学生,比如今的博士后都吃香。因为当时刚刚恢复高考制度才一、两年,国家正需要大量的知识人才,只要进入大学生涯的学生,一切生活、工作几乎都由国家的统一安排,所以当时的农村人考上了大学,就好比鲤鱼跳龙门啊)
六喜终于在79年高中毕业了,顺利地参加了全国统一招生考试。高考后,他还是每天在家看书,不看书就帮爹妈干些家务活。可家里人都心痛他,让其多休息,待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好进入大学了,到那时候家里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了。可高考过去一个月了,六喜还是没有接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于是,六喜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了自己毕业的学校,向学校的专门负责人了解情况,可得到的结果是:六喜没考上大学的原因是高考总分数离录取分数线只相差0.5分。
听到这个消息了,六喜当时全身都觉得没力了,瘫坐在教务室的木椅了,好象傻了一样。后来通过家人和老师好一会儿的开导和劝说,才让他恢复了些精神。老师和家人都对他说:“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呀,只不过再多发一年的时间而已,复读一年再参加高考,那肯定没问题呀。”你一言,我一语的开解着六喜内心的思想情绪。通过几天的思想斗争后,六喜终于相通了:自己再复读一年,难道这0.5分的差距就上不来吗?终于在下半年的开学期间,六喜又走进学校进行自己一年的复读生活了。
六喜这一年的复读时间很快就过完了,转眼又到了80年的全国统一招生高考的时间了。六喜在老师和家人的大力鼓励下走进了考场。7月份7、8、9日的三天高考,六喜终于完成了。回到家里,大家问他的感觉如何,他只是笑而不语,看到如此情况,大家自然认为六喜这次考上大学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所以六喜和家人们又在等待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一眨眼,一个月的时间又过去了,六喜还是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最后六喜又在家人的陪同下再次来到学校查找原因。得到的答案是:六喜这次高考的总分数比录取分数线低了2分。
听到这个结果后,六喜这次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在学校里整整待了几个小时,才在老师和家人的劝说下,慢慢赶回了家。六喜这次高考又差2分没考上大学的消息,很快在整个附近的村庄都传遍了,有人觉得太可惜了、有人觉得他是命中注定……。六喜这段时间也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路遇他人时也不会打招呼,就是有人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不回话,只会苦笑一下,算是对人家的回复了。
有一次,他到村上唯一的一个供销店去买东西时,竟然受到了一个在本村有名的漂亮姑娘的热情接待,那姑娘竟然是本生产大队长的千金,是在替大队在代销店里做售货员的工作。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那大队长的千金可能对六喜身材匀称、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所吸引,她每次都会和六喜轻言细语地交流着。她那迷人的笑容和善解人意的话语,似乎慢慢驱散了六喜心中的苦恼,也温暖了他那颗受伤的心。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六喜的脸上慢慢有了笑容,人也精神了好多,可能这就是爱的力量吧。通过二次高考失败后,虽然家人还是支持六喜继续复读,可他最终决定放弃了自己再次复读高考的打算了。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参加地方事业单位的招工考核,如果成绩不错,同样可以跳出农门。没想到半年后,六喜真的参加了一次当地社办企业的招工考试。考试之后,六喜自己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心里感到两次高考失败不甘心而已,去参加这次考试不过是想再次试试自己的运气罢了。
没想到,考试后的第六天,在大队长陪同下,社办工厂的党委书记亲自来到了六喜的家中,告诉六喜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六喜在这次考试中的成绩是第一名。这一消息象风一样传遍了附近所有的村庄。还听六喜自己说,那书记还亲自承诺:等新学期开学后,工厂会保送他直接上大学。这消息让那大队长的漂亮千金和六喜两人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喜悦中,两人也私自交换了定情信物(一支水笔、一把口琴)。这阵子,六喜也常常会被人们当做教育小孩的榜样:你看人家六喜勤奋好学,虽然高考失败,但是,他有真才实学,最终不是照样上大学吗?这一段时间,六喜的爹妈也经常会得到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的恭喜和祝福。
六喜在家人和大家的祝福声中顺利地当上了一名社办工厂的职工。这可受到了好多人的羡慕、嫉妒恨啊。时间很快到了新学期的开学时候了,直到九月一号那天,六喜也没有接到厂里送他上大学进修的通知。他百思不解,特意去找书记打探情况,可那书记总是吱吱唔唔地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它。
六喜有一种打破沙罐部到底的心,最后在工厂下班后,那书记才带着相当无奈的口气告诉六喜:原来六喜的保养上大学进修的名额被一位有相当权威的官员亲属顶替了。书记安慰他说,虽然没机会上大学,可也能做一名让好多人羡慕的工人啊。
六喜听到这消息后,感到相当委屈。待自己回家经过供销店时,特意把这不好的消息告诉给那漂亮的大队长的千金,那千金听到六喜的诉说后,也没有多大反映,只不过凭六喜的直觉还是感到那姑娘的热情似乎消退了些。又是十天后,六喜下班后来到供销店,一走进店里,那平时对自己包含深情的姑娘,今天,板着个面孔,也不说话。直接把一件东西塞到六喜手里。六喜一看,原来是自己给那姑娘的定情信物(一把口琴)。六喜顿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可他好不甘心呀,还是不停地追问那姑娘到底是什么原因,姑娘最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想她不退回定情物,除非六喜有能力拿到保养上大学的名额。六喜听到那姑娘的真实想法后,知道自己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便无精打采地离开了那供销店。
六喜清楚自己的家里根本就没有半点那官场的背景关系,如果想要做到无异于痴人说梦。本来自己没有得到进修的机会就感到非常委屈,想得到女朋友的安慰或鼓励,这下子却给六喜来了一个彻底的大惊吓,他的精神崩溃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
六喜的爹妈在家等待他下班回家吃晚餐,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六喜回来。他爹妈不放心,就跑到大队部去打电话,询问工厂的情况,厂里的人回复说六喜五点半准时下班离开了。这可急坏了一家人。天黑了,也没办法去那里寻找,只有等天亮再说。天一亮后,六喜的一家人在左邻右舍的帮忙下四处寻找六喜的身影,可找遍了附近都没有结果。可家人还是继续寻找着,一天天过去,一月月过去了,一年年也过去了……。
总之,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六喜的身影,几十年过去,直到今天为止,他的突然失踪成了我老家一个无法解开的谜。他在老家人心中的印象也就永远定格在81年的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