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天使,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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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的天,就连早晨都没有一丝丝的风,顾月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潮,走出火车站。

这个南方的小城,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耳畔是听不懂的乡音,眼前是无数陌生的脸庞。

她背着一个双肩包,手上拿着充电器和手机。想穿过汹涌的人群,走到前面那个没有人的路口,或许那里会比较好打车。

刚刚拐过弯,便有好几个摩托司机,上前来问要去哪。顾月想起恺乐曾经形容过坐摩托车的感觉,当风穿过耳畔,享受着自由,在摩托车上的一刻,心会是愉悦的。

没有恺乐的第三年,身边的人都说,不能这样下去,要把他忘了。

可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把忘了,这个男人,曾经在她差点万劫不复的时候拉她一把。把她宠在心尖,无数个清晨和黑夜的早晚安,那些还仿佛在昨日的温暖。

顾月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摩托车影子,有些害怕,可还是在司机的热情招呼下上了车。

开车的司机很年轻,手指头白白净净的,衣衫也很整齐,看着跟旁边的其他师傅有些不同。顾月没有再多想,一跃上了车。

-2-

“姑娘,做稳了,扶紧后架。”司机说话的声音,跟恺乐一样有些口音,一听就知道是本地人。

“我抓紧了,你可以开慢一点吗。”第一次坐上摩托车,顾月有些微微的胆颤。

“行,我慢慢开,姑娘,你还没说想去哪呢。”

“就去老城区那边,我想去吃粽子,想去那家最富盛名的粽子店。”

顾月的话音刚落,司机就转动油门,风吹乱顾月的长发,扫去些许的闷意。看着街边不断后退的房子,顾月在一瞬间有种冲动,想张开双臂,去拥抱这让她陌生又熟悉的风。

“姑娘,你怎么称呼,以前有没有来过汕头,怎么那么懂行,知道吃的要去老城区寻。”

阵阵风声冲散了司机的声音,顾月请他大声再说一次,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是啊,叫我顾月就可以了,一个人来。”

“第一次来,这里是重要的人心里重要的地方,我想来看一看。”

这个答案,让司机苏晨有些摸不着头脑,重要的人心里重要的地方,但重要的人又没有在身边。他想车上的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会选择一个人到陌生的城市。

苏晨因为终日在办公室画图,想到外面看看,他喜欢开摩托车的感觉,会有灵感。遇见过古怪的载客,却从没遇见像顾月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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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的车程,过得很快。苏晨稳稳当当地停下车,顾月身姿矫健地跳下车,拍了拍裤角。拿起手机,像是在研究着地图。

苏晨兼职开摩托车的日子里,载过放多人来到这里。但他们大多数结伴成群,很少像眼前的顾月,孤身一人。这里的街道很饶,思及此,他停下摩托车,拨出钥匙。边走到顾月面前,边问她,

“这里的老店很多,路也难找,你能找到想要去的地方吗?”

“没事,出门在外,靠一张嘴嘛 ,我能找得到的。”顾月摸了摸头,脸上被太阳晒得有些微红。她拒绝了苏晨的好意,不想再麻烦他。

“我正好也许久没逛这片了,和你一起去吧。”苏晨还是放心不下眼前这个女孩,也因刚刚聊天中知道她跟自己是同行,便想跟在她的身侧。

夏日的阳光很灿烂,这里的空气也很清新,顾月像一只鸟儿一样蹦蹦跳跳。一些颇有岁月痕迹的老房子,墙面上长满了青苔,斑驳了回忆的波澜。

这家的粽子,果然如恺乐形容的那样,。很大一个,里面包着白果仁、咸蛋黄、腐乳猪肉、豆沙,还可以沾些甜甜的酱。

超级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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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拍下照片,想到恺乐每每提到老妈宫粽球时候,脸上的神采飞扬。原来,这个他从小生活的城市是这样的,他喜欢吃的东西是这样的口感。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顾月抬头望着房顶,像是在缅怀着些什么。坐在她旁边的恺乐,看到这,便知道自己的忧心果真没错,眼前的姑娘一定有不想说的心事。

吃完粽子,两个人又把附近的名小吃都吃了个遍。直到远远地被亭榭处,一群老人家唱潮剧的声音所吸引,有人打鼓,有人拉二胡。

当唱声传入耳畔,鼓起声悦,顾月驻足听了许久。直到天边的第一抹夕阳出现,方才不舍迈动脚步。

“刚刚不是听你说,还想去吃牛肉火锅吗。现在五点多,还有时间,我带你去吃最好吃的一家。”苏晨提出自己最后一个建议,希望能够为顾月这一天短暂的旅程,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火锅店里的人很多,店门口功夫娴熟的师傅,在切着牛肉。顾月跟着苏晨的脚步,上了二楼堂座,十几分钟,热腾腾的火锅便上桌,苏晨挽起袖子,说牛肉就得蘸着沙茶酱。

恍惚间,顾月好像看到了恺乐。他吃火锅的时候,跟眼前的苏晨有一样的动作,神态,一样地见到牛肉火锅就眼里冒着光。

-5-

苏晨出去接了个电话,顾月望着空空的椅子,突然想念无处藏。她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让生活变得跟以前一样,却在到了这里之后,当恺乐形容过的那些街景,食物,与现实重合。

喝着啤酒、吃着火锅,顾月把自己那些没有跟别人说话的话,都说给一个陌生人听。

“我男朋友,他离开了,他不要我了。”顾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沙沙哑哑的,苏晨数不清,今天这是她第几次在哭。

“是分手了吗。”

“在一个雨夜,在我们吵架之后的第二天,在来找我道歉的路上,被一辆大货车给撞了,当场人就没了。”

火锅店里的人很多,可是苏晨还是清楚地听到她说的话,没有想到是这样的遭遇,眼前的顾月经历过的是天人永别。

“我想你知道的,生活,生之谓生,活可谓活。有些事情,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去改变。要接受吗,很难很难,逃避吗,它永远在那,不用刻意去淡化你和他之间的痕迹。面对过去和开始未来,之间不一定会是矛盾。”

“你应该学着放下心里的执念,你的男朋友也希望你好好的,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我想,他会派一个天使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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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拿着筷子的手,渐渐地就不动了。听着苏晨絮絮叨叨,说着的话,鼻子很酸。很久没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过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破,更加面对那个在黑暗里的自己。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宣泄,他开导。直到在车站的时候,匆匆分别,留下了苏晨的电话号码,顾月带走对这个城市温暖的记忆。

在回程车上的时候,她脑海里想到的是恺乐,也是今天第一次遇见的苏晨,陌生的人在这个城市里给她的温暖,像夏季晚上的几缕微风,沁入心脾。

这一趟的旅程,让顾月空了许久的心被许多东西填充,真正地学着放下。她也略懂,火锅店里,那句面对过去和开始未来之间并没有矛盾的话。

原先的公司,她已经待了五年,对这个地方有感情,却也很想换一个工作环境。这件事情,她想了很久,终于在初冬,递交了辞职信。

冬天的阳光暖洋洋的,顾月到了新的公司。一切都很顺利,新的同事很好相处,工作的压力很大,却已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7-

她想,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并没有之前迟疑时候,那么难。

放下,可能很难,但人生这条路,总要学会去珍惜。去恺乐家的时候,恺乐妈妈,每次都会拍着自己的手,说,月月,别耽误了自己,恺乐也希望你能幸福的。

新的公司很忙碌,每个人都在不停地转着。顾月接到了一个很难搞的客户,方案一改再改。一会是这个logo太小,一会是这个logo太大,一会是这个问题,一个是那个问题。

很棘手,也得硬着头皮上,一遍遍地改方案。终于争取到客户的满意,签下了自己到新公司,最重要的一个案子,也算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冬日里,顾月时常捧着一杯热咖啡。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看着白天与黑夜不停交替,马不停蹄地生活让她偶尔也觉得很累。深夜里,偶尔会想起恺乐在的时候,也会想起与苏晨的萍水相逢。

元旦放假后的第一天,顾月前脚刚到公司,后脚就接到开会通知。老总把设计部的人都聚集起来,说有新同事要来报道。

会议室里同事们叽叽喳喳的,在讨论着元旦的出游心情和新年的展望。直到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才停下交谈。

-8-

跟在老总背后的男人,一下子便吸引了办公室里单身女同事的眼球。

顾月抬起头,望向从门口里走进来的男人,瞬间头脑空白,他也看到她,眨了眨,微微一笑。

“大家,元旦快乐,也介绍下,这是我们设计部新来的同事——苏晨。”

他还是跟在小城里见到的一样,一丝不苟。好像过了一个季节,胖了些,但笑起来的模样,还是那天见过的样子。

那天晚上,两人约了饭,这次她是东道主。边吃饭,边聊天,谈过去,也谈未来,谈居然只见过一面的人,居然会成为同事。

那夜,是顾月失去恺乐之后度过的,感觉时间最快的一个夜。

他们从此,成为了公司的两张王牌,不管是再难对付的客户,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在工作和日常相处里,顾月也渐渐能够感觉得到,苏晨对自己的心意。

下雨天,他会等自己回家,撑伞时,伞会往自己身边倾斜国。生病时,也会不厌其烦地跟自己说,你要去看医生了,甚至一定要陪着自己去,说这样他才放心。过年的时候,大包小包的特产给自己带,也在工作里互相支持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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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可能也喜欢他,但是说不出来是被他的行为所感动,还是喜欢。每当再往深入想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对不起。记忆深处的人似乎已经泛黄,也未曾经常想起。

“顾月,可以做我女朋友吗,第一次见你,脸色微红的倔强模样,不知道哭了几遍,脸上满脸泪痕的模样,再次见到你,努力工作,认真对待,生活的模样。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我希望自己可以是爱你的那个,就让我好好守护你。”

公司的阳台上,烛台、玫瑰花瓣、琴声、所有女生想旬中浪漫的告白场景,在这里上演。

皎洁的月光柔和地撒在众人身上,苏晨在告白,同事在起哄,顾月在拒绝。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可能还没法好好爱你。他还在这里呢,我只能真正忘记的时候,才可能爱别人,我不知道会不会忘,多久才忘,所以对不起。”

顾月拒绝了,所有人失落散场。顾月彻夜未眠,请了三天假,关闭了所有通讯方式。希望可以好好理清自己,对于苏晨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自己可不可以去拥有幸福。

上班的时候,苏晨的位置空着。顾月找了经理,才知道苏晨,决定回汕头发展,已经把手头的工作给了新的同事接手。

-10-

好几天,顾月神色低落,那种四年前失去生命中重要人的恐慌感,在她的心里一遍遍地煎熬着。

同事在收拾苏晨办公桌的时候,发现了一本他留下的笔记本,交给了顾月。

扉页上用很沉重的笔墨写着“我想,继续来爱你。”

翻开第一页,顾月就开始哭了。笔记里从他遇见自己的第一面,到思念,到辗转通过朋友打听到自己。费了很大功夫来公司,成为同事,一起吃钣,一起应酬,一起加班,生活中一点一滴的事情他都记着。

她懂了自己对苏晨的感情,自己在骗着自己,麻痹着自己,当放下执念,再遇见一个人,再遇见一份幸福。

是不是,该勇敢一点。

当天空的一抹鱼肚白,微微擦亮,湛蓝的天空上挂着刚刚升起的太阳。

顾月背着双肩包,再一次来到汕头。

这次,她知道自己要找的人,要去拥抱幸福。

会有天使来爱你,顾月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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