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年。
女人的脸上洋溢出喜悦，松垮的脸上溢出了褶皱，她笑了，笑着笑着就弯了腰，流出了眼泪，“是的呀！这样算，这孩子得岁啊……”我看着她越笑越弯的身影，恍惚间看到了几年前:
那个下午，她也是这样，在门口坐着讲话，讲着讲着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看她的神情，我觉得她是幸福的。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哭呢？
妈妈说:“是想女儿了。”我偏过头，认真的看她眼角的晶莹滴落到双膝上。她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继续说:“这养了20多年的闺女，就这样到了别人的家了。以前她在家里的时候我还天天说邋遢说她烦，可现在，这门口的喜联还没揭呢，我就开始想她了，我这闺女，吃了不少苦啊，也不知道她到别人家，能不能过好……”
眼前的她也慢慢的抬起头，擦掉了眼泪，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人啊，怎么越活越矫情了呢……”
昏黄的阳光穿过树林缓缓的斜落下来，打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身后留下了一大片的阴影。
她断了断，继续说:“她生第一个孩子时啊，年轻不知道怕，她的羊水在家里破了之后，自己开车到了医院，把孩子生了下来。我后来问她怎么不跟我说，这死孩子她说，我故意不告诉你们的，就让你们为我着急……”她又笑起来，我不大能听懂，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跟我这样一个孩子说这些事，只是看到她的笑容惨淡而无力。
天渐渐黑了起来，我听到母亲在叫我回家吃饭，便抬起脚跑向家。女人只是抬起眼看了看我，便失落的走进了自己的家门，连门口的板凳也忘了搬。我转过头看了看她，叫起来:“哎，板凳！”她并不理我，只听到她的男人破口大骂:“死女人！还不做饭！” 我想 回家晚了要挨骂的，便跑了起来。
母亲将饭菜摆到了桌上，和爸爸闲聊了起来:“哎，你说 她可真是命苦啊，丈夫不中用，好不容易熬到女儿长大了，嫁人了，可现在，得了个外孙女却没了女儿啊。”爸爸板起脸来:“别人家的事，少掺和。”
夜，换上了更深沉的黑衣。我躺在床上，听见了喜庆的鞭炮声，又好像听见了可怕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我翻了身，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女人的苍白无力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