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安人对糜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愫。在诏安不论贫富,也不分城乡,寻常人家一日三餐的主食基本上都以糜为主,大家也以吃糜为乐。因为对糜情有独钟,诏安人对糜也有诸多讲究。
最常见的便是白糜,煮白糜首选新出产的早籼米,这样的米较容易出浆,特别适合煮白糜。米需淘洗干净才可下锅,切不可有砂砾和米糠等杂物。煮白糜看似简单,却暗含一定的门道:煮白糜要用猛火;煮时水要一次性加够,不能中途加水;白糜烧开后要适时搅动,防止糊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米粒煮到刚刚爆开花就要离火了,余热会继续使白糜熟化,米粒渐渐下沉,米汤慢慢变得粘稠,米汤上面会凝结出一层凝脂般的粥皮。这样煮出来的白糜自上而下由稀到稠,吃时可根据个人喜好在深浅之间捞取稀稠不一的白糜,但决不能随意将这白糜搅浑。这白糜稀稠清晰,像极了诏安传统长幼有序的家庭。
若是煮白糜时加入了其他的食材,这就成了香糜。这香糜一般以所加入的食材命名,如加入排骨便叫做排骨糜,类似的还有红蟳糜、猪肉糜、蚵仔糜、鹧鸪糜等等。但为了使香糜的米汤更为清鲜,香糜的做法已经和白糜有所不同,一般是先将米煮成米饭,再加水煮开后加入其他的食材,调味并煮熟即可。
由于诏安人爱吃糜,所以日常生活中产生了许许多多与糜有关的方言民俗与谚语俗语。这些方言民俗与谚语俗语忠实记录并反映了诏安人种稻食糜的生活方式以及所产生的独特糜文化。
在方言民俗方面:糜可以有多少分类方法,按种类可以分为白糜(简糜,“简”应该写作上面一个渐字下面一个食字,意为淡、无味)和香糜(芳糜),按冷热可以分为冷糜和烧糜,按存放的时间长短可以分为鲜糜和凊糜,按稀稠程度可以分为淖糜(“淖”音近似胶)和馑糜(“馑”音近似基)。米汤叫做湆(“湆”音近似暗),米汤凝结而成的粥皮叫做糜沫,糜煮好离火熟化变得浓稠的过程浆湆。鼎头糜,即糜煮好后盛出的第一碗糜。诏安人认为鼎头糜是一锅糜中最精华的部分,具有一定的食补功效。我个人认为必须着重记录的就是糇饭(“糇”音近似沟),因为糇饭在现如今的日常生活中已经非常鲜见,如果再不记录下来,或许以后糇饭就要失传了。糇饭简单的说就是捞饭,即煮糜时多放少许米,在煮到米粒刚刚爆开花时,用“饭篱”及时捞起部分米粒沥干,作为干饭,剩下的米粒继续煮成淖糜。在那粮食不充裕的年代,精明的诏安主妇将糇出来的干饭留给家中的强劳力或老人小孩食用,其他人吃些淖糜勉强果腹,实属一种无可奈何的最优化配置。
在谚语俗语方面:诏安有许多和糜有关的谚语俗语,简单摘录部分。“烧糜损菜,水某损婿(‘水某’意为漂亮的老婆)”告诉我们凡事有利有弊,要注意节制有度。日常生活中,若是夫妻之间有些磕磕碰碰,总会有人苦口婆心劝到“糜碗食久相撞磕”,这世上哪有永远和谐的事?“相合米,煮有糜”语义类似于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食大麦糜,讲皇帝话”是讥讽那些装腔作势大话连篇却无实际本事的人。“心急莫吃烧糜”意为有些事情急不得,稍作等待才能事半功倍。有些人对某些事情急不可待而导致面目狰狞,诏安人便嘲笑他是“狗吠烧糜”。若是有人办事拖拖拉拉,费时费事,用“涂蚬糜,面线话”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了。“糜愈煮愈烂,力愈练愈大”是教导我们凡事多练习,熟能生巧。“食凊糜要看天时”教育我们做事要尊重客观事实,不打没把握的战,若是条件不允许,切不可硬上。日常生活中有些看似老实却很有心计的人,这便是“老实,食糜糇馑”。“糜熟鱿鱼煏(‘煏’意为烤)”展现了一幅怡然自得的生活写实画。诏安人常常用“易过食凊湆”来形容有些事情简单易办,信手拈来。“糜好散(乱)吃,话莫散哒(说)”则是老一辈人告诫后辈要慎言慎行,谨防祸从口出时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良言。
作为诏安人的我自然而然对糜情有独钟,可谓是意乱情“糜”,就让我执“糜”不悔地在糜这条路上一路走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