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亦舒丨我将永不接受有人试图拘禁我的灵魂

文/静颜

师太亦舒的文,向来总是两极分化的。

要么清冷如霜,万事万物瞧得通透,十几廿十岁的女孩子无一不玲珑剔透,在短短数年中耗尽大半生热情,纵是万千宠爱,却活得清冷孤寂;

要么飞蛾扑火,且顾当下,女主角不管不顾,豁出一切也要任性一次,哪管绚烂烟火散去后的狼藉该如何收场。

《人淡如菊》便是后者。

书中讲述异国留学,性情孤僻胆怯的富家小姐暗恋年长她二十余岁英国大学教授的故事。

从一开始隐隐约约,到心意明确,到坦白告知,到两情相悦,此番我来抛妻弃子,你来罔顾伦常,两人屏蔽一切外界,窝在刻意营造的小空间内,放肆享受来之不易的独处时间。

不不,然而在我看来,重点不是这个。

天性胆怯的女主不敢向家人坦白一切,且有另一白马骑士:陈家明守候在旁,多次替她遮挡来自父母亲人的过分关切,因爱慕她无上的美貌,多次承诺哪怕是这样的她,这样与有妇之夫纠缠看似不堪的她,他也甘之若诒,只为了能得到她。

最后他成功了。

那个英国教授由始至终并没有离婚,却真切地在欺骗中与女主角度过了看似甜蜜的美好时光——女主角在得知一切之后如梦初醒,家中父母亲逼婚声日渐加重,慌了神的她开始倚靠将一切打理得整整有条的白马骑士陈家明。

甚至半推半就地交出自己的灵魂。

因为曾与已婚并且年过半百的男人有过一段婚外恋的过往实在卑劣,女主角未尝向任何人透露,于是掌握了她全部秘密的丈夫陈家明竟成为她忌惮的人,她开始由冷淡自我变得唯唯诺诺,她开始疑神疑鬼:

“我开始明白他要娶我的原因,我有把柄在他手里,我会听他的话……抑或是我把他想得太坏了?……我不知道,我不敢猜想。”

她心有所属,却不是他,而他在最慌乱的时候替她隐瞒一切,半推半就仓促间结合的婚姻,于是就在这样的亏欠里,她一点一点地退让,事事以他的意愿为尊——她的前半生用来说服自己去喜欢一个本不该喜欢的人,却在中途失去了推翻一切,坦荡真诚,重新开始的勇气。

于是后半生在木已成舟的慌乱中,她亲手披上那件或许藏着许多虱子的华丽锦袍。


在值得推敲的猜测中,这样的女生,大概是在温室当中被呵护得太好,有求必应,所以才会对太多事物都兴趣缺缺,执着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个人设本无错误,令我意外的只是,女主角嫁给一个并没有那么爱的男人,仅仅只因为没有勇气将一切向父母坦白,所以隐瞒着欺骗着,就在自己还没有完全脱离上一段感情伤害的前提下,仓促地,失控地被安排进入另一段甚至连恋爱热身都没有的婚姻。

但凡说了一个谎言,就必然要用更多的谎言来缝补。

我只是唏嘘,懦弱的女主角原本有机会承认一切,接受自己做出错误选择之后的后果,消化平复负面情绪后重新开始,到那个时候,哪怕新郎仍旧是陈家明,那她也不必带有任何愧疚包袱,因为她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嫁给任何人这个决定是自己主动选择而非被动接受。

然而她没有,所以后半生的这场婚姻中,她将在接下来的漫长数十年里始终亏欠于陈家明,始终抬不起头,始终委曲求全地将灵魂封锁,无法给对方,给自己一次堂堂正正的较量。


我常常警醒自己的一句话叫:食得咸鱼抵得渴。

换做大白话的意思是:做得出选择,承担得起后果。

安逸和奋斗,选择登高意味着有可能跌重,磕磕碰碰大半生却发现结果不如预期;选择安稳意味着有可能在未来成为一只温水里的青蛙。

每一个选择都有风险,都有机会成本,鱼和熊掌不可获得,从来没有百分百的保障,每个人都最好事先明白这一点。

最怕总有人贪图了A的安稳,却羡慕B的成就和风光;选择了专一顾家的丈夫,却嫌弃对方没有作为不上进;选择了事业心重的男人,也埋怨对方光顾工作三天两头不着家……吃着碗里的还瞧着锅里的,企图时时事事两全其美,什么好处都得自己占了去,那除了上天,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你所得到的都是你应得的。

你选了,结果你也得认,哪怕打落牙齿和血吞。愿赌服输,怨不得任何人。

别抱怨,别悔不当初,别因为觉得结果无法承担就像只鸵鸟一般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等别人替你收拾烂摊子。

茨威格曾评论早年奢靡放纵,晚年沦落到被送上断头台的奥地利公主玛丽·安托瓦内特: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世上极少会有无缘无故的馈赠,和不求回报的付出,谁替你收拾的烂摊子多了,谁就有把柄在手,以禁锢你的自由,赎买你的灵魂作为代价。

在上面的选项当中,我始终坚定地选择后者。

安逸虽然能让我们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活得不费脑子,可随波逐流的状况下,不知深浅,撞上水底暗礁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因为安逸变得思维松弛懒散,等到某一天被生活的惊天骇浪拍来,轻易就能颠覆日常的安稳,而变得毫无交架之力,每一日都在走下坡路。如同一箩筐苹果,先把最好的吃了,日后每一日所得到的都比昨天的更腐败,长期依赖回忆里的辉煌而生,那才真叫人绝望。

亦舒另一文《直到海枯石烂》中的另一个女主人公我非常喜欢,向来自食其力,才貌兼备的女作家,在面对三两个男人情浓时候,试图如同纯金鸟笼中豢养的金丝雀一样对待她时,她这样说道:

“有种女孩,没有正职,专门陪人到处闲逛,全世界旅游。

我,我已习惯自己觅食,飞得高且远,有时伤心劳累,

却是自由的灵魂。

虽然人各有选择,但我仍希望,我们都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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