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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桃幽谷内种千桃,千桃树下千姿娇,纵然千姿千般好,风雨过后自飘摇!
【壹】
“嫣若姑娘!那边躺着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桃幽谷是逍遥山中一处秘境,谷主嫣若姑娘在外围设了阵法,平常人轻易不可能进入,除非……
嫣若望着逍遥山顶的方向,若有所思,但做为一名医者,救人还是义不容辞的,所以她便和来人一起把那人救了回去。
这人看着虽是一个少年公子的打扮,但凭嫣若多年的行医经验,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所以也不避讳。
当下帮她处理了后背上一处最致命的刀伤后,又帮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拧了湿帕子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突然视线被她脖子上的一个雕刻成桃花形状的木吊坠吸引,嫣若正要细看,那人呻吟一声,悠悠转醒。
“这是哪儿?”当她警惕地看清了周遭的环境,暂时没有危险,才松了一口气问,“是你救了我吗?”
“醒了就好,我猜你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可否说说你是谁?”嫣若不答反问。
“我……”躺在床上的人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犹豫了片刻才幽幽说道:“我叫时玖,被……仇家追杀,不慎掉下悬崖,醒来就在这里了。”
“哦?我桃幽谷可不是谁想掉就能掉下来的地方,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强求,等伤好些你自行离开吧!”嫣若眼中闪过淡然的光,轻轻起身准备离去。
“姑娘!我……”时玖还准备解释些什么,可那身影并未停留,只留给时玖一个袅娜的背影。
“我叫嫣若,是这桃幽谷谷主!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出谷,可以来那桃林深处的院子找我!”传来这一句话后,窗外便没了动静。
不知道为什么,时玖第一眼见到嫣若姑娘就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自己如今背着叛逃师门的罪名,真不该再连累别人了吧!或许就做时玖,从此后再也没人记得她也不错!
一丝苦笑牵痛后背的伤,让时玖不禁想起对自己使出这一刀的人,“衫舞,你应是恨我了吧?”时玖想起那人挥刀的眼神,顿觉心如刀绞。
想起往日一起在山上修习的时光,时玖最沉默,好似对所有的事物都不在乎。衫舞最刻苦,每次师父教的刀法他都比别人多练上几遍。晴雪最调皮,时常闯祸总带上时玖和衫舞两个人,所以受罚时也总是三个人一起。时至今日,却到了这般境地,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只想永远留在这里或许也不错。
窗外有轻风送来阵阵桃花香,时玖想着想着又昏昏沉沉睡去,这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好眠。一连在床上躺了半月,时玖的伤才大好了。其间嫣若姑娘再没出现过,只有一个老嬷嬷给时玖送药和吃食,负责她的日常。
“时玖姑娘,我们桃幽谷谷主医病也医心,如果你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或许可以找嫣若姑娘聊聊,这里只收留有故事的人。当然如果你有一天想走,在桃林里种一棵桃树就可以出去。”嬷嬷说。
“看来是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时玖心想,“果然自己还是不会隐藏自己的心绪。”
见时玖不应答,只呆呆出神,嬷嬷摇摇头退了出去。窗外几声清脆鸟鸣及时唤回她即将陷落的心情。时玖扶着床沿缓缓坐起身,只觉心口发闷,原来有些伤比眼睛能看到的还要痛。
【贰】
去留都在一念间,很神秘的桃幽谷呢。时玖慢慢走出门去,一望无际的桃林花团紧簇,轻风一过,片片花瓣如雨落,不知不觉便来到桃林深处,一绿竹掩映的院落出现在眼前,阵阵酒香沁人心脾,好像心口都不那么痛了。
“刚开坛的桃花酿,姑娘不尝尝吗?”院中传出嫣若姑娘略有些慵懒的声音,“当然,我桃幽谷的规矩,得用故事来换。”
时玖闻言脚步一顿,但那酒香就像长了翅膀的小虫,直往时玖鼻子里钻。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自己,亦或许时玖能无意间走到这里心中就已经有了决定。
她抬手轻推,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入眼是一树桃红掩映下,浅蓝衣裙的女子侧卧在一方青石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托着一壶酒,笑着望过来。
那画面怎么看都有种超凡脱俗的美感,似幻似真。初见时受着伤,还真没留意过嫣若姑娘原来还有这样一面,时玖不觉看得入了神。
嫣若姑娘起身斟了一杯酒,推到时玖面前,也不催促,只用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她。
时玖深深吸了口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顿感心中有一种暖流激荡,这桃花酿当真解忧啊。
滋味就像时玖自己的故事,绵柔又悠长。也是这样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幼学之年的时玖满身血污晕倒在一片桃林里,她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在闭眼之前,模糊看到一个身影。
等再次醒来,她躺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有人在不远处小声说着话。
“师父,你就留下她吧!她伤得那么重,不然她会死的。”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哀求和讨好。
“这个嘛……我要吃一个月的佛跳墙。”一个清晰磁性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
“成吧。”先前那个少年似有些为难地答应。
时玖没忍住嘴角微勾,少年明显是被他那师父哄骗了呀。如果不准备留下时玖,干嘛要带她回来呢。
“咳咳……”时玖想要发笑,扯痛了伤口,轻咳的声音终于引得说话的那两人的注意。
“醒了?她醒了。”少年惊呼,一下蹿到时玖面前,星眸虎目中一丝兴奋的光很快隐去,时玖正要惊叹少年的情绪收得如此之快,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别离她那么近,吓到她了。”一只小胖手伸过来揪住少年耳朵,把他拉走,一张胖圆的女孩儿脸出现在时玖眼前,眼睛弯成月牙对时玖笑着说:“我叫晴雪,刚才那个少年叫衫舞,老头是我们师父山风逸。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时玖。”时玖声音沙哑地答。
晴雪的声音清脆,像一只小喜鹊,在耳边喳喳不停:“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好几天了,快点儿好起来,换你做我的小跟班,听到没?”
“好。”时玖想来也知道,这几天都是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晴雪在照顾自己了,所以答应得爽快,因为有些恩情无以为报,有些恩情却可以慢慢还。
“小时玖,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的。你可愿拜我为师?”长着一双狐狸眼的中年男子走到时玖跟前随意地问。
“我愿!”时玖心中感叹,此时有个容身之地,总好过漂泊无依。
【叁】
时玖一直奇怪,自入师门以来,从没有人问过自己打哪来,为何受那么重的伤。而且大家对她都很好,让她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她虽然不像晴雪那么爱说话,但有晴雪在,每次闯祸都少不了她。好几次师父明明看起来很生气了,但最后也只是罚他们抄桃花笺。当然这些桃花笺师父不是自己用,都拿到锦阳城里换钱了。
师父总是一时兴起,变着法儿地哭穷,害得时玖、衫舞和晴雪常常担心会不会哪天被师父卖掉。但任凭他们闯多少祸,师父最狠也就是罚他们练站桩或者不许吃饭,久而久之,他们都练皮实了,不觉得是惩罚,而是三人难得的欢乐时光。
师兄弟姐妹们常说师父对他们仨不同,但时玖觉得更不同的是师父。他从不要求徒弟们勤学苦练,而是随性点拨一二,根据每个人的优势只选一种做为主学的技能,其他的任凭自己喜欢去学。比如时玖主学是剑术,衫舞主学是刀法,而晴雪主学是机关术。但师父正经授课的时候很少,只看他哪天心情好,就逮住哪个徒弟练练手。
说来也是奇怪,被练手之后的徒弟们虽然会满身是伤,但伤好后功力都会猛进。时玖因为是后来的,所以被关照的次数更多。渐渐也摸出了一些门道。她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心情好,下手不那么重。也偶然发现师父的房间里有间密室,打开密室的机关就是书架上第三排第五本书。把书抽出来,密室门就会打开。
“时玖,你想不想下山去看看?”师父每月都会外出几日,这次临行前突然问。
时玖心中一惊,难道师父知道什么了?是自己的身世还是密室的事?时玖一时摸不清师父问话的用意,只好摇了摇头。
“好吧,那这个给你。”说完师父把一个雕刻着桃花形状的木吊坠放在时玖手里,“这是锦阳城风家的信物吧?”
时玖闻言猛地抬头,师父早就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逍遥山自己也不能待了?师父从时玖震惊的表情里已知道了答案,没再多说什么,举起手停在时玖头顶上方,时玖紧紧闭上了眼睛。许久,师父的手最终落在时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舒了口气的时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毕竟风家百十条人命一夕间全被悄无声息抹杀,对方的实力也不是师父建起的这小小锋能够抗衡的。若不是时玖因为贪玩儿偷溜出门,或许早就成了刀下小鬼了。后来她被留在暗处的黑衣人发现,一路追杀,命悬一线,还好贴身穿着的软甲护住了最致命的心口,她就势装死才逃过一劫,被师父所救。
【肆】
锦阳城风家,是铸剑世家,风家剑万金难求,一夜之间惨被灭门,其中内幕无人得知。但随着风家被灭,风家最后铸成的风痕剑也不翼而飞,所以拥有风痕剑的人就一定是凶手。这是江湖人道听途说得出的论断。
报仇对于时玖来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不是她没有骨气,而是她没有实力。甚至她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她目前能做的就是努力变强,强大到可以无畏无惧。
她望了一眼师父离开的背影,想起来到小小峰的这几年,师父对自己的点拨,想到衫舞和晴雪与自己的嬉戏,这真是一段难得的快乐时光。她不舍,但她也不能自私得把危险再带给他们。所以她要怎么离开呢?她望着手中的书,突然想到师父房间里那个密室,心中有了主意。
入夜,时玖听到晴雪呼吸声变得平稳后,悄悄起身换上轻装,静静站在晴雪的床边,把身上一个精巧的小机关弩放在她的枕边。晴雪那时缠了她好久想要,她故意逗晴雪不肯给。这六年来晴雪倒是有什么好东西都记着自己,当然坏的东西也记得。
衫舞那个臭小子虽然每次比试都输给自己,但时玖知道他是故意的。哪有男子用刀力量那么轻的呢!时玖抚了一下手中剑柄上的穗子,把它解下来也放在晴雪的枕边。时玖笃定他们会懂的。虽然平日里就属时玖话最少,但他们就是能懂她。时玖眼睛酸涩,不再犹豫,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走进往日熟悉的回廊,时玖心情有些沉重,从今以后,这里将不再是她能自由出入的地方了,但有些事儿她必须去做。她在书架前站定,下了最后的决心,再不迟疑,迅速抽出那本书,暗门发出一声轻响,墙上出现一个入口。时玖闪身进去。
走过狭长逼仄的台阶,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正对台阶是一排兵器架,在架子的最上层赫然放着的正是时玖再熟悉不过的风家最后出世的那把剑风痕。这到底怎么回事?时玖一步上前拿下那把剑,“唰”地拔开剑鞘,再三确认那真的是风家的风痕剑,这剑怎么会被师父藏在这密室里,她不敢再想下去,江湖上那些传言难道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
师父虽然在平时教授徒弟们剑术刀法上,偶尔会把他们打得满身是伤,但从不苛待,顶多是把徒弟们的珍藏心头好哄骗一些去换酒钱,但也无伤大雅,因为每个徒弟都没有给过师父拜师礼,还有平日里吃穿用度师父也不提。
所以每次师父哭穷的时候,有能力的徒弟们都会想办法佯装不愿,但最后还是被师父骗,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喧,只为了能让师父开心。难道师父是因为缺银钱,所以才做一些秘密勾当,可是时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救了自己的人就是灭了风家满门的仇人,她的心很乱。
【伍】
时玖一时想不通,却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时玖知道她该离开了。她看了一眼兵器架上其他兵器,竟然都出自名家之手,有齐家的射月弓,舞家的寒霜断岳刀······
“嘭”的一声,有人推门而入,时玖来不及再想,拿起风痕剑遮上面巾,纵身跃上台阶出了密室,还不等她站定,便察觉有箭矢迎着面门射来。情急之下,时玖闪避在一旁的书架后面,才堪堪躲了过去。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听到声音时玖才想起,今日是衫舞守夜。她望了一眼窗外的月影已偏西,知道时辰差不多了,悄悄抱起几本书猛地向门口抛去,与此同时,飞身从窗户跳了出去,因为对路线熟悉,很快让她摆脱后面追来的人,只剩下衫舞一直紧追不放。
时玖知道如果硬碰硬,她不是衫舞的对手,就在她觉得脱身不易急想对策时,一个身影从路旁冲出,让时玖和衫舞皆是一惊。待看清来人竟是晴雪时,晴雪已经拦住衫舞去路。
“时玖,你快走!”原来晴雪早就认出是她。
“你说什么?她是时玖?”衫舞如梦初醒,怪不得这人对地形如此熟悉,“为什么?时玖你和我回去,有什么事等师父回来你当面说清楚,好不好?”
衫舞的话表明了他的立场,可时玖明白她回不去了,她如果回去可能会带给整个师门灾难。她看见后面追来的人越来越多,不能再把晴雪牵扯进来,他们知道得越少才越安全。时玖想通了这点后,摇了摇头。
衫舞见状飞身跃过晴雪,手中刀挥出,意在阻止时玖再逃,却没想要伤她。
“不要!”晴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时玖瞅准时机借着衫舞的刀势一跃冲向前方的深谷,这样大家都以为她必死无疑了吧。也能让衫舞和晴雪对师门中其他人有个交待。只是她还是低估了衫舞那臭小子的狠心呐。本来时玖觉得凭自己的轻功,哪怕有根枯草让她抓一下也不至于摔死,现在好了,有这小子的一刀,她想用力也难了。
好在落地时有厚厚的枯叶做铺垫,才让她捡回一条命,但背上的伤口不停流血,让她陷入了昏迷,这才有了嫣若姑娘的施救。或许就是嫣若姑娘让时玖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所以她丝毫没有隐瞒,把自己的疑虑也一并说了。
“我不能相信我师父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这事情一定另有隐情。”时玖笃定地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小小峰生活了六年,时玖根本不敢想如果一切都如江湖传言那般是真的,那这世间得有多可怕。不,起码晴雪在最后一刻还是护她信她的,想到这里时玖心中稍安。
“桃花树下桃花酿,只醉真心不醉人。”嫣若举杯道。
时玖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敬真心。”
【陆】
酒香弥漫,桃花灼灼,短暂的安稳亦是难得,在时玖心里是贪恋这样的安逸的。如果不牵涉那两个字,她多希望时光就这样静止下去,可是不行啊!
“你就不想查清事情的真相吗?”片刻的沉默之后,嫣若突然问。
“真相是风家只剩我一个人了。”时玖苦笑,复仇这两个字的分量时不时会在她心里扎出两个洞,血淋淋地嘲笑着她的苟且偷生。
“不!你不会是一个人。还有很多人,齐家、舞家、莫家还有山家。”嫣若注视着时玖不允许她再逃避,“五大家在同一天里被血洗,山风逸前辈隐忍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他本不想再把我们牵扯进去。可他当年冒着被杀的风险把我们这几家的遗孤救了回来,难道我们真的就能一直躲在他身后,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安逸吗?”
嫣若说完拿出一块刻着古朴花纹的玄色玉佩,那是齐家的信物,时玖在家中的书里看到过,齐家以医术和阵法闻名于世,不想竟也遭难。
“这样说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各大世家中都有内鬼,不然不可能同时被灭门,还能做到悄无声息。”时玖肯定道。
“不错,山前辈这些年明查暗访,总算是有了些线索,就是那些黑衣人的兵器是回旋刃,而且形状与我们本土的回旋刃有些不同,手柄处的花纹像东黎人的紫月花。”嫣若说到这里深深看了时玖一眼。
“紫月花?”时玖懂了,他们几人中只有时玖的娘是东黎人,东黎人有个规矩入东黎者必须先饮一碗紫月酒,而那酒中有蛊虫,只有东黎血脉才不会被蛊虫反噬,只有时玖才能进入东黎。
“但东黎说来也不小,要怎么找呢?”时玖问。
“关键就是这个。”嫣若指着时玖脖子上的木吊坠说:“这个坠子不仅仅是风家信物,更是一个阵法的钥匙,还有我这块玉佩也是,想来五大家族被灭与此有关。你不用去找什么,只需戴着这桃花坠在东黎露面,自会引人注意,到时你把人引来桃幽谷即可,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行,万一他们人多,不是将你置于险地吗?”时玖知道嫣若大概是抱了同归于尽的想法,坚决不同意。她更不想让桃幽谷变成杀戮场。
这一路走来,她见过了太多生死,有人说打打杀杀才是江湖,这也是风家铸剑术得以传扬的根本,但时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剑应该是维护正义的。但江湖事并不是非黑即白。
“来不及了,你可知山前辈这次下山是为了什么?”嫣若着急地说,“他因为查到了风家以前在你娘身边服侍的婢女,怀疑她就是背叛风家之人,但她出现得实在太过蹊跷,我怀疑是有心之人布的局。直到现在山前辈也不见回来所以我猜是出事了。山前辈说如果十日内他没回来,就让衫舞和晴雪也离开小小峰。这都过去半月有余,他依然没有音信。”
【柒】
听完嫣若所说,时玖明白看来衫舞是舞家后人,晴雪是莫家后人了,怪不得晴雪那么喜欢机关术;怪不得师兄弟姐妹们都说师父对他们三人不一样了。
“好,我去,但你答应我,一定要尽可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时玖站起身又突然想到什么问:“那衫舞和晴雪他们······”
“他们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离开!”嫣若有些无奈,她也不想再把他们牵扯进又一场腥风血雨,如果可以她也想在桃幽谷这么平静地过一辈子。
“放心,有晴雪的机关术加上我的阵法,一定不会有事。让衫舞在暗处接应你,你们也要小心。”嫣若说完扬了扬手中酒笑了笑,眼中的担忧却化不掉,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山前辈会不会怪她?
有些选择一旦决定,就不允许后退,哪怕明知前方有千难万险,时玖郑重向嫣若施了一礼,利落转身,衫舞紧跟在她的身后,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逃不开躲不掉。
从桃幽谷出去前,时玖也在一块空地上种上了一棵桃树,她希望每一个种树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种的桃树开花结果,就像是每一段因果都会有一个对应的结局。
事情似乎比想象的更加顺利,时玖只在东黎转了一圈,就在回来途中遇到了一次截杀。想来是算准了他们会来,对方人多,但时玖与衫舞多年练就的默契也让他们如游龙般避过险招,杀出空隙,一路向桃幽谷方向奔逃。
其间还故意带着那些黑衣人兜圈子,越靠近桃幽谷时玖越忐忑,她想给嫣若和晴雪争取更多的时间,让她们布好机关,只要她和衫舞多拖延一会儿,嫣若和晴雪的胜算也就多上几分。
当时玖和衫舞第三次遇到包围时,长途的奔袭,加上不断打斗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时玖和衫舞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显得颇有些狼狈,当下决定引他们进入桃幽谷。
入口处的桃林里有晴雪布好的暗箭,桃香扑鼻,雾气缭绕,正是适合杀人的好地方,气雾里除了桃花香还夹杂着不知名的异香,虽然嫣若所学是医术,但用一些可以使人昏迷的药物并不是难事儿。很快入林的人就察觉到了不对。
“有毒!”领头人发觉不对连忙提醒,但很多人已经应声而倒,“有胆给我出来!”
时玖和衫舞早就借着雾气掩护与嫣若和晴雪会合了。
“你说出去就出去啊,我们又不傻。”晴雪嘴上嘀咕手上没停,一边补全机关,一边走进桃林深处。只要他们敢进来一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捌】
当然黑衣人也不傻,他们很快发现了这片桃林里有古怪,不仅有机关,有的树还会变换位置。领头人不敢冒然再深入,警惕地望着周围,一筹莫展之时,外围有一黑衣人匆匆奔到领头人跟前说了什么。
时玖他们四人在暗处见状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死之间最怕的是变故,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只见领头人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人拖着一个人来到最前面。时玖他们才看清那个人正是山风逸自己的师父,此时,师父身上血淋淋的,看不出是哪里受了伤。
“师父,”晴雪痛呼出声。要不是时玖和衫舞拉着,她已经冲上前去。
“你们听着,若是我数三声,你们不出来,我就杀了他。”领头人边说边把回旋刃的刃口比在山风逸脖子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时玖站起身问,她知道这个时候得有人站出来,人是她引来的,她向衫舞、嫣若和晴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寻找时机。
“哼,这个老东西竟然没告诉你们吗?”领头人银色的面具下传出嘲讽又冰冷的声音,“十六年前,五大世家家主打着帮东黎开启天门阵抵御外敌的幌子,不仅拐走了我东黎圣女,还带走了启阵的五把钥匙,害我东黎王只能以身饲蛊,保我东黎不被灭族。你说你们该不该杀?”
“明明是你们东黎人背信弃义想要我们五大家族以活人为祭,助你们开阵,我们才不得已逃走,如今还要颠倒黑白。”山风逸不知何时醒来,震惊反驳道。
“等等,东黎圣女,我娘东黎人······”时玖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可就是串不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头儿,和他们废什么话,六年前我们能灭他们满门,六年后我们还怕这几个小崽子不成,杀了他们,以慰我东黎枉死的族人。”那领头人身后突然有个黑衣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愤愤地喊起来。
“原来真是你们!”山风逸恨恨出声。
“哈哈,你就一直都没怀疑过,你能那么凑巧找到射月弓,寒霜斩岳刀和风痕剑,就那么凑巧遇到那个风夫人身边的婢女?还不是为了把你们这些漏网之鱼揪出来,你们倒是让我们好找啊!”领头人得意地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山风逸有些后悔自己大意中了东黎人的诡计,也害了时玖他们。就算拼了一死也不能让这些孩子们再出事了。想到这儿,山风逸强行催动内力,把蛊毒压制住,向领头人扑了过去,并对时玖大喊道,“你们走,不必管我!”
“师父。”与此同时,衫舞和晴雪的机关已布置完成,也齐齐向领头人扑了上去,他们现在要么把领头人生擒,要么把这伙黑衣人引进布好的机关才行。
黑衣人这时也反应过来,时玖见机想要救下师父,奈何对方人数多,一时近身不得。
【玖】
看了一眼树头风向变成东风,时玖知道机会来了。一阵桃花香气若有似无飘过,黑衣人逐渐感觉浑身使不上力气,嫣若的迷烟起作用了,时玖见状忙上前去护住师父。
“哼,用毒?那就别怪我了!”领头人阴狠的眼神望过来,挥手间有点点黑雾从他手中溢出,“一起死吧!”
“糟了,是蛊毒,你们快走!”山风逸大呼一声,飞身上前要拦住那领头人。时玖却快他一步推开山风逸,以背撞向领头人。本抱着必死之心,却突然发现那些蛊毒对她毫无伤害。
“怎么会,你是谁?你为什么不怕蛊毒?”领头人震惊地问。
“我想我就是东黎圣女的女儿吧!我娘叫暮黎。”时玖刚刚发现自己真的不惧蛊毒时,灵光一闪,想到了这种可能。
“暮黎?圣女竟然育有一女,真是天不亡我东黎啊!”领头人虽然已经脸色惨白,有一种油尽灯枯之相,依然大笑着把一个四叶花形状的指环套在时玖手指上,虚弱地说,“救救东黎的族人,求你······”
说完重重地摔倒在地,再无生机。桃幽谷内血腥气弥漫,黑衣人已经死伤大半,衫舞的后背有一条很长的伤口在流血,晴雪的左臂也有一条贯穿伤,师父山风逸也因为强行运功,此时嘴唇乌青摇摇欲坠。
“嫣若姑娘,嫣若姑娘,快看看我师父。”晴雪喊道。
嫣若姑娘从一株桃树后走出,桃幽谷再不似往日那般幽静美好,就连飞舞的花瓣上都沾惹着凄凉。
一场恩怨不会因为死多少人而终结,这就是江湖啊。时玖看着手指上的指环怔怔出神。
在一株隐蔽的桃树后,一个目光深沉的青衫人冷眼看着桃幽谷中发生的一切,嘴里说着:“可惜了,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计划,毁在一个小丫头手里。风时玖,很有趣儿的名字啊!”
说完那人转身而走,脚下的断枝发出一声脆响,风时玖耳朵轻动似有所觉,那人浑不在意。桃树上斜伸出来的一根桃枝勾住了他腰间的玉佩,他竟然也没发觉,或许他也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