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想念的人
今天下午,放学回家的女儿问我:“妈妈,我们期末考试的作文有可能是‘我最××的人’这个题目,你觉得我怎样写才好呢?”我并没有马上就回答她。等她安然睡下后,此刻我对着桌面上的盛开着的粉色康乃馨,思绪已经飘到了有父亲相伴的儿时。
在世间,除了亲人和朋友的关爱,还有恐惧、焦虑、自卑、不知所措等等感觉围在我们的周围。因此虽然我已至不惑之年,感觉还是没有那么成熟、理性的方式来待人接物,于是总在不经意之间想起我那已经过世的老父亲和他的处事言行。
父亲是一位农村手艺人。做得一手好篾活,经得起四邻八乡的乡亲们使用并验收的。他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是吃四餐半的人(农村人好客,家里请了匠人要在中午或下午的两餐正餐间再做一次点心,怕做力气活的匠人师傅饿着了),手艺对住人,做人更是对得住人,因为我对人对事以守时守信为根本。在父亲的耳濡耳濡目染之下,我和弟弟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都养成了守时守信的好品格。
年少记忆中最深刻的,是这一件事情。上世纪80年代的农村,通讯远远不如现在这样发达,如果有急事要找人,只有亲自上门去通知的。我九岁那年的四月,当山上的映山红含着饱满的花苞,准备随时吹起粉红色的小喇叭的时候,田里的秧苗也长出了八九厘米高了,密密麻麻的,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像铺在镜匣上的一片片矮小浓密的绿森林。父亲在田里忙春耕,不但家里的田都耕出来了,而且几天前就已经接了邻村刘大叔家里的活儿,答应从第二天起到他家做三天的活。就在准备去留大计。就在准备去刘大叔家做活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听母亲说起隔壁三婶因为三叔的腿伤家里没有人春耕犁田而在家里暗地抽泣时,对母亲说:“句叫她莫哭,明天我不去腊树湾著活了,给他家犁田。”母亲听后惊呆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也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在当时父亲做一天活的工价是50元钱,还管吃管喝。如果明天不去腊树湾刘大叔家做活的话,可是一大笔损失呀。母亲张了张半开的嘴,并没有说出话来,也许是震惊的说不出来话吧,饭桌上只有我和弟弟扒拉稀饭的声音。半晌过后,母亲开口问父亲:“你说明天不去刘家做活,前儿他上门请时你答应他了呀,明儿要是不去了,那误他家事儿了可咋办呢?”父亲轻轻的放下了筷子,说:“我现在就去他家说一声,免得明天误了事儿。”说罢,父亲起身就一阵风般的往外走了。
虽然刘大叔家与我家是邻村,但隔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河面大概有五六米宽。平时枯水期可以搭石墩走过去20分钟就到了,可是现在遇到春潮涨水了,偌大的河面想躺过去也不容易,而且自我记事起就知道父亲是水性不佳的。我料到父亲可能会绕到石咀桥那边去腊树湾刘大叔家,这一个来回约摸最少需要2个小时。
本想等父亲回来的,无奈我的瞌睡虫来袭,没等父亲到家我便倒在床上睡着了。想必父亲是踩着高低不平的山路,沾着雾霭的露气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腊树湾刘大叔家,告诉他明天不能到他家做活的原因后,又深一脚浅一脚的返回家中的吧。因为第二天早上,当父亲带着一衣一裤的深褐色泥点子回家时,我和弟弟才刚从床上爬起来,我猜父亲准是给隔壁三婶家耕完田回来的。
父亲就是这样用他的一言一行,影响着我和弟弟,他做了一辈子的手艺活,恪守本分,也让他在四邻八乡里有口皆碑。时至今日,虽然父亲因病已经离开了我们有4年多了,每当我回到乡里老家时,还不时有相熟的长辈提起并夸赞父亲的手艺和人品,并为父亲的早逝感到惋惜。因次,每当午夜梦见到他老人家一脸温和的笑容站在我面前,待我醒来时,泪水已经打湿了半个枕头。
我最想念的人——我的老父亲!愿天国里没有病魔,愿您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