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的自由,随意度春秋

我好像,被困在城市的春夏秋冬里边了,按部就班的生活,春天准备新一年的项目启动,夏天偶尔看看燥热的音乐节,秋天换个厚点的卫衣衬衫,冬天下雪了才准备回家。死掉了很久的自由,是之前的随意度春秋。


周末跟家里视频,分隔两地,爸妈聊起来最多的话题就是“我看天气预报你那也开始热起来了”,自从不在家,爸妈关注天气预报就多了一个地方。


视频里爸妈坐在客厅,我让他们把空调开开,他们嘴上说着天天开,我知道肯定一天也开不了多久。


聊天过程中,我看着熟悉的家里的布置,我突然,意识到,我对家里甚至是整个家乡的印象,好像只有冬天是清晰的,至于春夏秋的印象,好像已经死掉了很久了。


这几年回家,我能记得门口的槐树永远是光秃秃的,吹过的风永远是冷嗖嗖的,街上的行人永远是裹着厚厚的冬装的,就连屋里的空调也永远是制热。原来家乡真的没有了“春夏秋”。


我有点记不得,之前在家是怎么随意的度过春夏秋冬了,很模糊。


春天应该是会去南边的大河边,河水是盈满的,岸边柳树是刚发芽了,道路两边是刚青绿的麦田,整整齐齐,风是不冷不热;夏天应该会在院子的树荫下,被菜刀切开的西瓜总是带着点葱味,四周都是知了的声音,很热,大地被晒得起皮;秋天就开始落叶了,绿色都变成了金黄,也要进行秋收了,酷热的夏天刚过去,风开始有了凉意……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随意度春秋的自由的?应该是去外地上大学开始,我的一年被规划的越来越清晰,属于家乡的季节也变得越来越少,我按部就班,我循规蹈矩,越来越像只在夏天才出现的知了,长鸣过一个夏天,就只能等下一年。


这被规划、被切割的四季,像极了城市橱窗里精致的假花,永远光鲜,却失了泥土的气息和随季荣枯的生命力。我的“春秋”,连同那份感知它们的闲适与自在,似乎真的被遗落在故乡的田野里,被年复一年的风雪覆盖,最终模糊成了背景板上褪色的印记。


城市里,春天不是从泥土的松动和嫩芽的萌发里感知的,而是从项目启动会上密密麻麻的日程表开始的;夏天不是树荫下的蝉鸣与溪水,而是空调房外刺眼的阳光和燥热音乐节里短暂的逃离;秋天不再是满眼金黄的收获和微凉的风,只是购物软件推送的“秋装上新”提醒;冬天呢,冬天最清晰,因为只有年关将近,才能短暂地扑回那熟悉又陌生的、永远定格在隆冬的故乡。故乡的春夏秋,在我缺席的年复一年中,仿佛被时间擦除了,只剩下冬这一页,固执地停留在我的记忆相册里。


我试图在城市的缝隙中打捞那些“死去”的自由。周末去公园,看人工湖边的垂柳,却总觉得那绿意少了几分野性;买来冰镇的西瓜切开,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葱味。那些关于故乡春秋的印象,越是努力回想,越是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影影绰绰,难以触及。它们似乎真的随着那份“随意度春秋”的自由一同远去了,在都市按部就班的齿轮转动中,被无声地碾碎、风干。


可悲的不仅是失去家乡的春夏秋景,更是那份融入自然节律、身心自由舒展的状态。那份“随意”,是灵魂不被日程表绑架的松弛,是双脚能真切感知大地温度变化的踏实,是眼睛能从容欣赏草木荣枯。


我现在,像一只被装进透明盒子的昆虫,城市的“四季”在窗外流转,清晰可见,却始终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盒子里的温度恒常,光线可控,唯独失去了天地间的一阵风。


随意度春秋,成了死掉多年的如今渴望的自由。

可惜的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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