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啊,冷雨

很久很久没能够躺在床上,然后透过床边的窗户可以听到雨声。从起初的啪嗒啪嗒再到后来的一阵嘈杂,致使睡意渐无。这种情境对我来说似曾相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初三中考结束,那时候并未考好,但总给人的感觉是注定的。而且那时候总是在下雨,就像是连着下了好久好久。许是这样的缘故,我的脾气开始变差,变成了一下子就会激动起来。后来上高中就没这么多时间在家了,即便是下雨,也就没有相类似的情景了吧。在到了大学之后,也是几乎在学校,也就有了在某个夜晚,那些被人抱怨的呼呼的风声雨声竟是我眷恋依旧,我也会为了这些而高兴的无法入睡。对我来说最高兴的事莫过于,躺在床上细细回忆着那些还遗留在记忆中的事情,每一件都让我回味无穷。

我的小学在隔壁村,所以每天上学、放学都是要自己早早的起床走到隔壁村。额,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必要描述一下我的小学,我的小学啊应该算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我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是在隔壁村。而至于六年级则是上半个学期在游埠初中的初一楼二楼最左边的教室度过的,而下学期则是到了游埠镇小去读书了。六年的时光根本不可能写完,只能挑着时晴时雨的日子来说说。洋港小学(我更愿意将我的小学时光说成尚且还在洋港的日子)——就是我待了五年的地方,这个小学现在看来真的好小好小,差不多只有八九个房间,示意图如下:


可是在那个时候这个不大的小学却是让我觉得真的好大,竟然可以装下六个年级的同学,不过同村的人随处可见。因为是在村子里,所以那个时候你要是说什么普通话竟让人觉得好奇怪,这就造成了方言充斥耳边的情形。


因为要到隔壁村上学,所以中午吃饭断不可能回家吃饭了,否则就来不及。因而就需要我们拎着个饭盒,再带点菜。早上到了学校之后就得自行淘米放水然后再放到指定的大蒸笼里,多少米放多少水在我们自己摸索后早已了然于胸,不过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真的不知道宁愿多放水也不能少放水,喝粥也比吃生米好。等到中午的时候再自行将饭盒拿走,因为那时候六个年级外加还有老师的饭盒都放在里面,所以大家为了避免混淆都会做些小标记,我最常用的无非就是用一根红红绿绿的绳子将饭盒手柄紧紧的绕一圈,一方面好认,另一方面还隔热防止直接接触手柄烫去(这其实是我给自己的行为强行加上去的优点),但有个不足之处就是用的久了,绳子会被锈水浸泡而变得乌漆嘛黑,而且还有点粘粘糊糊的。说到菜,中午吃的菜大都是前一天晚上的菜,有时候没菜,就会提着几个地瓜拿去蒸,中午吃剩的地瓜还可以当成下午的零食。


教室

我们的小学教室其实蛮“破烂”的,外面下大雨,室内下小雨,尤其有一次记得特别深刻,那天下午外面下雨,而我们刚好考试,随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教室内竟也开始飘起下雨,而且关键是雨水透过破碎的瓦片沿着顶上的椽柱,随后“啪嗒”一下滴到我的试卷上,简直和一滴黑墨水一般无二,我轻轻的抹了下结果试卷上一条长长的黑色痕迹,用橡皮擦也不得,无奈只能任其留在上面了。

简陋的教室中的装饰唯有四周的柱子上贴着“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挤总还是有的”,“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说来也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记得如此清楚,难不成我上课不听课就对着柱子发呆,然后自然而然记下了吗,哈哈哈,或许我真的有这个嫌疑。除了柱子之外,我们的窗户都是那种木制的,再加以几根木制的类似防盗窗,可是木制的哪经得起童年的我们折腾,所谓的防盗窗形同虚设,破的破烂的烂,我甚至可以从窗户里外自由穿梭,也正因为这个,教室安全就成了一个重大问题。每天放学,我们就要把那么多的书一股脑儿装进书包,然后再背回家,次日又带回学校,所以我现在的身高我倒是觉得和那时候天天背着个又大又重的书包脱不了干系。


桌子

我们的教室几乎不会换,从一年级读到毕业还是同一个教室,用的桌子都是木桌,所有的桌子满是疮痍,你无法想象桌子究竟经历过什么。首先得知道一点的就是,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有好多好多届学生使用过,至于那些经不起时间折腾的课桌我会在后面提及。因为我们的教室自打我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没变过,所以我们使用的桌子一用就是好多年,还有我们还需要知道的一点就是别人的东西都是好吃点的,所以我们喜欢吃别人的东西;自己的东西都是珍贵点的,所以我们都是异常爱惜自己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的东西再怎么破损,除了自己,别人都不能再去损坏他。我也忘了是几年级的时候,因为我们在语文课上学到一篇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亦或是《早》,文中提到了先生小时候担心上课迟到就在他的书桌上刻了一个“早”字,以此勉励自己......同样的,在学了这篇文章之后,当有一个同学在自己的桌子上刻了早字之后,早字之风堪堪形成,也就有了我们班绝大多数同学就自顾自的在自己的桌子上刻了一个又一个早字。现在回想起来,这篇文章和现在我们常说的“心灵鸡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至于最后大家有没有早到呢,也只是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值得一提的是,你想,我们不是第一批学鲁迅先生的这篇文章的,也不会是最后一批去学习的,所以在我们到手的桌子上就已经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由不同作者刻写的“作品”,而且哪个人会允许自己的课桌上有着别人的痕迹,因此,他们又得先将此前的“早”用小刀刮个干净,再接着才会用自己独特的方法留下专属于自己的“早”,也无非就是在刻痕之中用蓝色或者红色的甚至其他颜色的水彩将它描一遍,这才会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毋庸置疑,我们这一批的书桌留下的“早”字会被后来人嗤之以鼻,随后无情抹去,哪会看在我们辛苦刻字的份上而留手丝毫。但是,抹去我们这些痕迹的并不是他们......

我们食堂用的是大土灶,那烧火的柴火哪来的?有两个途径,一个是操场上梧桐的枝条,每年都会修建几次,修建的枝条堆放到旧物储藏室,还有一个就是破旧的书桌。当我们五年级的时候,因为生源越来越少,就把我们学校并到镇小去了,而我们的书桌俨然成了多余的存在,只能作为柴火来完成最后的荣光。极具讽刺的是陪伴我们学习的桌子化为了灰烬,就好比尚未释放完自身潜能的时候因为时代的召唤而不得不提前退场,而我们的“早”也在那场变动中泯灭不再。


老师

我一、二年级的语文老师是邵老师,听别人说他很凶很凶,上课可不能开小差,上学第一天我便听的异常认真,哪怕讲的也只是声母韵母包括一些偏旁的知识。对于邵老师,让我印象最深刻只有两件事:1、他一开口上课就是唾沫横飞,有次我低着头看书,口水没想到不自主飞溅到我的书本上,我只能装作啥也不知道将书本翻过一页,过段时间再翻回来;2、他很喜欢给自己找“台阶”,有时候他在黑板上写字写错了,然后我们下面的人提醒他,你猜他怎么着?他就说“欸(第三声,拖长音),我是故意写错的,看看你们会不会发现。”【现在提及并不是对老师的不满,只是纯粹的觉得现在回想起这些小事都有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意义】

至于三到六年级的语文老师换成了管老师,三年级开学领了书,回到家后用彩纸做成书皮套在新书表面(一般都是我老姐帮忙的),对了,我小学的时候,第一天报道交学费交寒暑假作业,第二天领新书,第三天才正式上课,领书的时候得知换了老师既兴奋又紧张,我甚至在书本首页将管老师写成了郭老师(方言里“管”与“郭”尤为相像),所以回来后就开始背课文,背的是一篇有关“赖宁小时候的事情”,我们那时候每篇课文都是要求背诵的,后来五年级上到开国大典的时候非常崩溃,篇幅实在太长了,很难想象自己是如何将这么长的课文背下的。而对于管老师的感情,和那时候学的一篇关于居里夫人《我的小学老师》应该差不多吧,也不想多说,就这样吧。

我的数学老师杨老师是我小学唯一一个自始自终教我的,对他的评价一直是褒贬不定,好的时候,在三四年级偶然听到说他要退休不教我们的时候,不只是我好多好多的人都说舍不得,我却偷偷的哭了;坏的时候,背地里还会叫他外号......我可能不算是个好学生吧,因为他打人超痛,要么扭你耳朵,关键是扭耳朵的同时还往上提,扭的你要踮起脚尖来跟上他往上提的节奏,再么,他还经常说,“我看你又想吃竹笋炒肉了”,拿一根竹条或者竹板,一手捏着你的四指一手拿着竹条打你,他从不会缺少竹条,他家后面就是一大片竹林,可以立马给你拿出一根翠绿翠绿的。哎,考试没考好只能吃“竹笋炒肉”,还好我从未经历过前一种拧耳朵,看着都可怕。不管好还不好,六年级毕业就将这些全都放下了,唯独他临近拍毕业照的时候竟选择了缺席,可能他他也害怕离别的场景,我们应该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届了。今天在大坝上散步的时候,一个“小老头”进入视线,分辨一会才发现是他,等我认出的时候,他已经走开了,我也不敢叫他,也许他都不记得我了呢,也许即便认出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课堂

毕竟是在农村上学,师资力量当然不会多么的强大,我的图画课由我的语文老师担任,二年级上有史以来第一次,而且一年也就一两次;我的音乐老师、思想品德老师、体育老师都是我的数学老师,体育课第一次上课还是在三年级的时候,那一次上课老师把我们叫出去排队,我们一脸惊慌后来才知道是玩的课堂,而音乐课出过的乌龙是——下课了,杨老师说我们下节课再上,结果第二节课我们就以为还是上音乐课,上课得知并不是也就使得那节数学课上的索然无味。说到体育课,我们的体育器材断然不能不去说道说道,一种是破旧的篮球,另一种还是破旧的篮球,所谓的操场上竖着两个水泥篮球架,篮板还是木板钉成的,又会有多少人去玩呢,倒还不如玩我们自己的游戏,和女生扎堆跳绳、玩弹珠、东追西跑罢了。如果说我没有音乐细胞,没有绘画细胞,没有体育细胞,我觉得情有可原,在这些艺术细胞养成的年代就已经被扭曲成了细菌,哈哈哈。

杂事

对我们来说美味无非就是一包五毛钱的“火爆鸡筋”,“卫龙”远没有这种诱惑力。我要是在家不吃早饭,那我就会带四毛钱去学校,三毛钱买一块大饼,一毛钱买一片辣条然后夹在大饼中间,不啻于一道可以惊动哈喇子的美味,吃完后还得背着别人吮吸一下手指,再好好回味一番。小时候贪吃,看到别人吃这些东西就会径直走过去,伸出手,厚着脸皮问“呢捏阿侬切切哇”(意为拿点我吃吃哇),不懂的害臊的我这样竟讨过了六年,当然了大家关系好,即便我不伸手,他也会给我吃,因为他可是在投资,为的有一天我会给他吃,你说对吧。我也算是一个时代见证人了,见证了大饼油条价格的变迁,从2.5毛再到3毛再到5毛到1块,反正是一直在涨就是了。我也是个用过分钱的,幼儿园的时候,一块薄荷糖2分钱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只是后来,分钱慢慢的被淘汰了,几近见不到了。

我发现我自己还是有那么几件事情比较无语的吧:

1、小学里,我一直是星期一的“扫地长”,就是带着五个人值班扫地,不仅如此还要拎着一桶又一桶的水去清洗厕所,那厕所别提有多脏!!!!不过那日子过的也还算无忧无虑的。

2、一年级第一个学期期末,去学校拿成绩报告单,我对我老妈说,“妈,有没有塑料袋,给我一个,待会拿成绩单还要拿奖状,万一被风吹走咋办,我得哪个袋子装装才行”——可最后,别说奖状了,没有倒数就好了,这件事一直被拿作一个笑料嘲笑了好久。

3、我们教室的外面就是一个榨油厂,所以每逢油菜收获榨油的时候,甭提有多香了。好些次我上课闻着香味走了神,想着我爸会不会也来这里榨油,会不会从窗外看到我,接着瞬间朝窗外看去,哦哦哦,还好还好。

4、还是一年级的时候,还是邵老师教我语文的阶段,在一堂课上,他让我们描述一下书上的图片——大概就是兔子和老虎在对话,兔子正在摘玉米。而我在开学前听别人说邵老师有个习惯,就是会点名不举手的学生回答问题,我把这个就默默的记下了,所以当他问道谁来描述的时候,我跟着一大波人举起了手,结果完了,他让我回答......聪明反被聪明误,愣是让我站了一节课。

在路上

风里来雨里去,谁也无法预料天气几何,所以我的书包里永远藏着一把雨伞,用的上最好,不然只能每天背过来背过去的,所以现在也习惯在书包里放一柄雨伞了。

两个村子之间的路那时候遥不可及,现在似乎走几步路就到了,只是一切都变了,在还远的时候却是每天不得不去涉足,而近了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再去踏足?

书包肩带背断过多少回,哭哭笑笑走了多少年,仅扣住衬衫最顶上的纽扣,手上握着一根杂草,幻想自己披着斗篷,持着金枪宝剑,脚下生风,尘土飞扬,谁没有一个武侠梦?

在四野都是人般高的油菜田,沐浴着花香,裹着橘子花的清淡,我们就是不愿长大的少年郎......


原来,我们不仅会被时光的魅力所惊艳,同样地,对于时光的流动而无能为力显得那般无助,直到有一天,我们对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动于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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