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

  特使目光灼灼地看着艾尔奇亚。

  “对，那个精灵作为先行者的使者过来请求援助。”艾尔奇亚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但是她甚至没有说他们需要些什么。”

  “先行者的文明在一定程度上比我们要高级许多。”特使移开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公文上：“我们稀缺的资源他们都不缺——只有药草例外。”

  “药草？”

  “对，先行者伴随着诅咒带来的外形异变，自然也彻底失去了种植能力。”特使一边在文件上签名一边向艾尔奇亚解释道：“但是先行者需要药物延缓神族的诅咒，否则很快就会彻底失去理性，化作无智的怪物。”

  “为什么我以前从未见过他们的使者？”艾尔奇亚有些困惑地问道：“按理来说……”

  “之前是我在处理这些，所以没有让他们过去打扰你。”

  特使拿起文件仔细地扫视了一遍，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印章用力地按在自己的签名旁边。他将文件放回文件夹中，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答道。

  “你需要处理的事情要比这些重要的多。”

  艾尔奇亚皱了皱眉头，特使这句话的语气让他感觉非常古怪——这似乎混合着微妙的、但却不是针对自己的苦涩，以及宛如冰块般的冷静。

  “那么你们要怎么处理的？”艾尔奇亚问道：“要援助的吧？”

  “援助是肯定会援助的。”特使似乎早就料到了艾尔奇亚会问这个问题——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并不是很想去回答：“但是差不多也只是意思意思了。”

  “为什么？”艾尔奇亚抬了抬眉毛：“先行者与人类不是同盟吗？”

  “曾经是。”特使面无表情地从那一堆文件中取出另一张文件：“在遥远的过去，被诅咒的先行者们曾经教给人类魔法，巨龙与工匠一同建造城市，甚至有人类与先行者的后代——精灵的出现。两者一同创造了如今的文明，但如今不同了。”

  “先行者要求的药物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也十分的宝贵。”特使指了指一旁书架上摆着的罐子：“我们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生产它们并送给先行者，而先行者们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帮助已经日渐强大的人类文明。先行者不再是旧日的导师或者是什么同伴，它们将要成为我们的累赘。”

  “所以你打算抛弃他们？”艾尔奇亚的脸逐渐裹上一层阴翳：“一点旧情都不顾吗？”

  “现在的情况是极为残酷的，不是念及旧情的时候。”特使微微抬起头，艾尔奇亚看到了他眼中尖利的讽刺：“这是理智的判断，大贤者。你还是太嫩了。”

  “不，正是这种时候才要伸出援手才对。”艾尔奇亚用不可反驳的语气说道：“今天立刻把药物送过去，我亲自监视。”

  “如果反过来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救我们……”特使无奈地叹息一声：“尽管如此你也要去救他们吗？”

  “是的。”艾尔奇亚坚决地说道：“我们终将消失在时间里，正如泪水消失在雨里。但正是因为有人性的光辉，我们的意志能够永远在历史的长河中漂流。”

  “不……”特使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喃喃地说道：“活着比保存人性重要多了……弱小的人类为了生存，常常要去抛弃相对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特使如叹息般说道：“人性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和美好……”

  “我们把药带来了。”

  艾尔奇亚仰头对自己面前的巨龙说道，艾薇娅则啧啧称奇地端详着这头巨龙如小山般的身躯。

  巨龙有些诧异地挪动了一下自己那比运送药物的马车还要庞大数倍的身体，它伸长脖颈瞥了一眼马车内装着的东西，随即脸上的表情便立即愉快了起来。

  “欢迎。”它轻松地让开身体：“这一次药物的数量多了不少啊。”

  “我会尽力保证以后都是这个数量的。”艾尔奇亚说道：“放心吧。”

  “保证……敢问你是？”

  巨龙垂下自己硕大的头颅，那双爬行动物特有的竖瞳有些冷漠地扫视着两人。艾薇娅有些害怕地躲到了艾尔奇亚后面，而艾尔奇亚则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我是大贤者。”

  “请和我来。”巨龙的瞳孔猛地缩紧了，它一改之前的语气谦恭地说道：“我带您去见龙王。”

  艾薇娅重新爬上马车，驱策拉车的马——实际上艾尔奇亚在几小时前刚刚知道她还有这种技能——跟随巨龙的脚步向前趋进。艾尔奇亚则坐在马车的后座上，研究着这些装在货箱里的药物。

  “果然还是要找大贤者本人有用啊。”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马车外传来，艾尔奇亚探头出去，正巧看见塞壬那硕大的尖头软帽在风中飘扬。

  “艾尔奇亚认识她吗？”

  艾薇娅在前座警惕地盯着两人——艾尔奇亚从她那不断向着女子胸部游离的眼神中读出了些许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复杂感情。

  “她是个精灵族，先行者们的大使。”艾尔奇亚回答道：“就是她向我要求援助的。”

  “上次送来的还没有你带来的三分之一多呢。”塞壬摘下帽子，艾尔奇亚看到她那如释重负而写满愉快的美丽笑魇：“多谢你了。”

  “精灵应该并不需要这些药吧？”艾尔奇亚确认道：“毕竟体内还有人类的血脉。”

  “不需要。”塞壬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长长的尖耳：“神族的诅咒只对纯血的先行者有效，精灵算是亚种。”

  艾尔奇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前面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叫什么？”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艾薇娅羡慕的眼神，像是落叶般轻飘飘地从空中飘了过去：“你的金发和我一样漂亮呢。”

  “这算是哪门子的称赞方式啊？”

  艾薇娅似乎很不满地抱怨道——但艾尔奇亚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某种微妙的愉快。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塞壬赞叹地揉捏着少女的柔嫩脸颊：“几岁了？”

  “十五……你再捏就要翻车了！”

  塞壬无奈地耸了耸肩，从车窗飘进了货箱里。

  “成色很好。”她举着一瓶药剂喃喃地道：“可以救很多先行者。”

  “可以就太好了。”艾尔奇亚高兴地回答道：“正是在这种时候，两个种族才更应该互帮互助才对。”

  “你真的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一员了。”塞壬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还有坏事吗？”

  “不，当我没说吧。”

  塞壬对满脸困惑的艾尔奇亚摆了摆手，重新将自己的大帽子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