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先南后北逐步来

                  第十二节 战北汉（下）

公元969年正月新年，赵匡胤肯定没有过舒坦。

辗转反侧，难以安睡啊！

脸丢大发了，总得找回场子！赵匡胤决定亲自出征！

三月初，赵匡胤迫不及待地下诏让李继勋、赵赞、郭进、司超等率兵先赴太原，命赵匡义为东京留守，自己统兵从开封出征。

大宋这次出征，准备充分，所以李继勋他们又一路开挂，直杀到太原城下。

三月中旬，赵匡胤也抵达太原，修筑长围墙圈住太原，在太原四面建立营寨。

李继勋屯军南门、赵赞屯军西门、曹彬屯军北门、党进屯军东门。

赵匡胤命令军士堵塞汾河水，用以灌城。

同时，赵匡胤又祭出劝降的绝招，派人传诏，太原若投降，许诺刘继元为青州（山东益都）刺史，郭无为还是邢州刺史。

赵匡胤一手皮鞭，一手糖果，立即产生效果。

郭无为骚动的心，再次被撩拨得心摇目眩。

一天，刘继元宴请群臣，鼓励军民忠心为国，奋勇抗敌，并说契丹大军马上就要来了。

郭无为却在宴席上突然放声大哭，眼泪横流地说：“今日用空城抗击宋师百万大军，不是以卵击石么？”

说完，郭无为抽出佩刀跪在地上，高呼：“先帝，臣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见你？”把刀架在肩上假装要抹脖子。

刘继元急忙走下台阶，抓住郭无为的手说：“事尚不至此，爱卿何忧？”牵着郭无为的手让他坐下。

郭无为的这一番骚操作，不过是鼓惑人心罢了，没料到收效甚微。

四月，契丹再次领兵来救太原。

赵匡胤早已料敌先机，命韩重赟领一路军在定州（河北定州）设伏，何继筠领一路军在阳曲（山西阳曲）设伏。

契丹军果然分两路来救，何继筠在阳曲，突然启动，契丹猝不及防，大败而逃，被斩首千余级；

另外一路契丹兵从定州西窜入，到定州嘉山时，见到宋军旗帜，契丹兵很是惊骇，慌忙撤回，被韩重赟尾随追击，大破之，擒获契丹军校三十多人。

赵匡胤命两路军缴获的铠甲、军用器物、敌人首级在太原城下展示，同时将俘虏押至城下斩首，太原城里的军民远远望见，都灰头丧气。

四月底，宪州（山西娄烦）判官史昭文、岚州（山西岢岚）刺史赵文度投降。

闰五月，宋军的灌城措施产生效果，太原南城被汾河水灌淹。城内更加慌乱，但契丹使者潘知璠，当初是契丹皇帝派他来北汉，册立刘继元为北汉国主的，潘知璠在太原不久，宋军便开始了围城。

潘知璠熟悉战备，日夜上城督察，鼓舞太原军民说：“大辽国和北汉有父子之亲，不会置北汉不顾。太原城坚粮足，只要我们固守，宋军粮食不济，必然撤走！”

加上北汉刘继业、马峰等骁将英勇非凡，尽管受困于城中，有时竟然乘着天黑出城搔扰。

因此宋军围城几个月，始终难以得手！

城外赵匡胤心急如焚，城内的郭无为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分析形势认为，太原城破是早晚的事，如果自己不在宋军攻进太原城之前做点什么，可能那“邢州刺史”的头衔便成“镜中花、水中月”了！

郭无为冥思苦想，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主意，从而提前将自己葬送在太原城下。

郭无为对刘继元说：“宋军围城日久，我军士气低落，我愿率勇士千人，乘夜出城袭击宋军，为我军鼓舞士气！”

刘继元很感动，说：“宰相亲自出战，确实令人敬佩！”立即派身边心腹宦官卫德贵精选一千军士交由郭无为。

卫德贵却很精明，挑选军士时夹杂了几个心腹宦官。

当晚，刘继元亲自到太原延夏门送郭无为出征，一千军士走到北桥，突然风雨交加、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并无一丝月色，此种天气，别说打仗，就是空手走路都费劲！郭无为只得垂头丧气领军回城。

第二天，刘继元下令逮捕了郭无为，理由很简单。郭无为昨晚名为出城搔扰宋军，其实是想阵前投敌。

证据很充分，几个夹杂在军中的宦官指证，拟出城的军中藏有郭无为的装扮家属，以及金银细软，出征打仗带这些做甚？

郭无为面对这“做甚”的质问，哑口无言！只得认罪伏法！刘继元命军士将郭无为全家押至太原城头，当着宋军的面斩首示众！也算向赵匡胤回了一个礼！

赵匡胤很恼火，命水军船只装载床子弩攻城，城内誓死抵抗，宋将石汉卿等战死，太原城始终固若金汤。

当晚半夜，忽然传来大声喊叫：“刘继元出城投降了！”

赵匡胤在营寨睡觉，听闻，立即命卫士帮自己穿盔甲，想打开寨门出去迎接。将作使（类似工程部长）赵璲提醒道：“受降如同受敌，陛下身负九重，岂能半夜轻易出去？”

赵匡胤醒悟，先派人出去侦查，果然是太原城内的间谍出城作乱。可见太原城内的战斗力并不弱。

勇将都指挥使李怀忠进谏道：“敌人已经困窘，请陛下让我带精兵急攻，破城在旦夕之间！”

都虞候赵廷翰也主动请缨，赵匡胤壮之！

两将领军急攻，战况仍然不利，李怀忠中了流箭，重伤之余差点挂了！

此时宋军都驻扎在甘草地，天气雨水不断，军士疾病丛生，哨骑传来消息称，契丹又让南院大王率军来救太原。

赵匡胤眼见太原城片刻之间难以攻取，而宋军面临的危机重重，内心萌发了退兵的念头。但又放不下脸面，心里一下茫然起来。

好在博士（顾问）李光赞善于察言观色，体谅圣心！

李光赞上表赵匡胤，说什么“陛下应天顺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蕞尔晋阳（太原），何劳圣驾亲征？且太原得之不为多，失之不为少！”总而言之，此时应该班师，班师理所应当，不为丢脸！

赵匡胤览奏大喜，心想：这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啊！

不过，为了脸面更加光张，赵匡胤临时开了一个御前会议，要大家讨论李光赞的奏章。

会议结果很圆满，因为赵匡胤肚里还有另外一条大“蛔虫”———宰相赵普，他首先赞同班师回朝。

不过，会议当中，也有些愣头青，大将赵翰等便叩头请求死战。

对此，赵匡胤温言道：“你们是我带出来的兵，无不以一当百，都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我宁愿不要太原，也不忍心放开手让你们带着病痛、冒着刀光剑影，进入必死之地啊？”

赵匡胤的话，既让将士们感激涕零，又给了自己台阶下。这就是高超的政治艺术！

宋军撤走后，北汉出城打扫战场，大获丰收，得到宋军遗弃的粟米三万斛，茶、绢各数万，据此，太原竟然短时间恢复了大部分元气。

借战争，发横财，北汉是当今美国的祖宗！

佐料：赵匡胤平定荆南、楚地、西蜀后，将三地的金帛都运至京都，另外建筑府库储存，名为“封桩”。

其他年终有剩余的金帛，都收入府库，以备军需、饥谨之时用度不够。

赵匡胤还对近臣道：“石敬瑭将幽云十六州割给契丹，使中国一方水土、百姓遗落异族，朕甚为悯惜！朕'封桩'的目的，是想府库储蓄了四五百万贯后，派遣使者到辽国去，将幽云十六州买回来。如果契丹不肯卖，我用二十匹绢换一契丹兵的头颅，辽国精兵不过十万，也仅花费我二百万匹绢，而契丹兵全玩完！”

赵匡胤也是个理想主义者啊！

后来宋王朝富得流油，大宋也仅和辽国打成平手而已！有时甚至还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