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上班，打开门，对面窗前佛肚竹丛里乱影晃动后，响声骤停。
心中涌起甜甜的温暖，那细细的温暖悄悄弥漫开来。近前去看：元宝瞪着一双小眼睛，竖着小耳朵，小脊背紧张着，伏在窗格底端一动不动，与我对视。它身后的窗户开着……
它一定是夜不归宿，它一定是鬼混了一夜，它一定是刚刚回来，我是这样想的。
它越发心虚，有准备开溜的迅息。
“元宝。”我轻声叫它，它马上顺着老瓦花盆茶板几凳一溜烟地跑去了假山，长长的篷松的尾巴，在身后一路飘摇。
转身去烧水，布茶，燃上沉香。音乐渐起中，空调风的新凉刚刚好，辣木茶汤稍有酽酽的黄绿。
书桌上摊着昨天新写的几个字，那字与字帖没有一丝一毫的形似，是我权衡左右后新造的字体。
旁边老银盏里，錾刻着欧洲城堡与海岸的图案被沉香灰烬掩覆了一半，景泰蓝水呈上大朵牡丹花开的富丽堂皇，一小朵白菊躺在它身边的桌面上，水渍已干。
昨天，小白菊明明在水呈里，花朵刚刚伸出呈口，不会自己跑出来，不会被风吹出来。
一定是元宝干的。
它还在每个大小花盆里刨坑挖洞，藏它的花生，小麻花。它挖坑，我平坑，我平此坑，它再挖别坑。
有一天，盆土里伸出一棵棵苗苗，很健康茁壮的样子。那些麻花却没有再长出来，销声匿迹，无声无息。
四弟绕道来讨茶喝。刚坐下喝了两盏茶，抽了半支烟，他说：醉了。
不知道是醉烟了还是醉茶了，他晃了晃脑袋，继续抽烟，继续喝茶。
从前他很瘦，竹杆一样，杵在这儿，杵在那儿。
想起他和我女同学谈恋爱的时候，我去他家小住。炎炎夏日，他那长裤里永远套着一个长长的马裤，以显得人胖些。两人早上去上班，必定先买了早餐给我送回来，我在被窝里睡到自然醒，等两人中午回来。
现在他依然还是竹杆。送他下楼，电梯门缓缓关闭，他脸上的笑容依然是二十年前我熟悉的样子。
对门小胖孩儿玉米抱了平板过来蹭网，一屁股堆到沙发上，聚精会神地扎进了动漫世界里。
过了一会儿，他扔下平板嗵嗵跑了，又回来，嘟着嘴，手里拉了一根充电线，拖了一路。
他恨恨地一边嘟囔着，一边安插头，连接平板，一屁股墩地板上，重新投入他自己的世界里。
丢给他一个靠垫，他就变成了下面这个姿态：
而后，又变成这个姿态：
给元宝买了美美的小房子，准备一会儿挂起来
我们都曾遇到过无数的人，面对过无数的事，他们都会渐渐远去，唯独在自己的每一天里，可以有无数种的欢喜能够属于自己。
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