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最近频繁地搞出一些事端,搅得大家不得安生。
先是大年三十那天她闹了一天的绝食。因为舅舅的手出车祸受伤,未来会有几个月的时间无法摆摊卖水果。
他趁着儿子女儿都回家过年的时机,希望表弟表妹帮忙把家里积存的大量水果搬到楼下卖一卖,不然就全烂在家里了。
于是大家热火朝天地忙乎起来,姥姥见此情况也十分兴奋,凑到跟前大声询问孙子孙女在做什么。
她从年轻时候就耳背,买了助听器也不肯用,因此和姥姥说话要提前运气,然后用声震屋瓦的分贝回答她的提问,就这样成功率也是非常之低。
有时候在外人看来,我们大声同姥姥说话是一种不礼貌的表现。但真的没有办法,你不大声吼她实在听不见,而且姥姥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
结果问题来了,表妹用平常习惯的方式告诉姥姥他们要出门卖货,谁知姥姥立刻就哭了。只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跟说rap似的诉说着自己对这个家的贡献,同时伸出一只手抓住门,谁都不让出去,大家都得站在旁边欣赏她的表演。
姥姥的嗓门高亢嘹亮,惊动了好几个楼层的邻居,大过年的因为疫情谁也出不去,索性聚集到舅舅家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我舅舅特好面子,一下脸上挂不住,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打算把姥姥扶起来。谁知刚挨到姥姥,她立刻跟触电一样大喊起来:“你还要打我?我老了不中用了,还是让我死了吧。”
表弟被吓坏了,万般无奈之下打开家里的摄像头,让最护着姥姥的小姨看一下,他们可绝没有虐待老人。
姥姥在地上闹够了,就躺在床上闹绝食。幸好三姨家的姨弟前来探望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外孙的姥姥碍于面子,从床上爬起来吃了几个饺子,大年三十晚上总算全家吃了个团圆饭。
接着正月初七表弟要回上海上班,还要带着舅妈和小女儿,姥姥一看孙子和重孙女要走,哭得肝胆俱裂,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出屋。
没办法,表弟给单位打电话请假,把火车票退掉,又在家里呆到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那天早上,再不返回就面临着裁员风险的表弟,带着舅妈和孩子趁姥姥还在睡觉之际偷偷离开。他这不辞而别又在家庭里引发了一场印度洋级别的海啸。
在整个正月期间,姥姥连哭带闹了不知道多少场,每次都给子女实施道德绑架,诸如“我把你们养大了,你们都不在我身边伺候”,“我活着就是个累赘,让我死了吧。”
以前不谙世事的我,只要在电视上看到那些不孝顺老人的子女,总会恨得牙根发痒大骂“人渣”。
通过这么多年对姥姥的观察,我顿觉以前的观点极端片面。有些老人你就是对她掏心掏肺,她也绝不会说你半点好话。
姥姥埋怨大家各顾自己的家庭,没人天天呆在身边陪她,于是去年暑假,妈妈特意将她接过来,24小时陪在她身边。结果呢,她挑剔妈妈做的菜盐放多了,把筷子碗全给摔了,然后开启她的常规表演——绝食。
我妈也是60岁的老人了,受到这种待遇感到心寒不已。
曾经有亲戚劝过姥姥,她已经算是同龄人中过得相当舒心的一位,儿子不给气受,几个女儿轮番探望,不愁吃不缺钱,有什么可闹的?
听闻此话,姥姥把脖子朝旁边一扭,硬是不接话,搞得亲戚十分尴尬。
直到现在,大家都搞不清楚姥姥真正的诉求是什么,我只希望自己将来不要成为这样任性的老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