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这几天薇薇做事总有点心不在焉，经常看着机器发呆，因为她认为的好时机已经越来越近了，这不由得让内心越来越慌。

    “薇薇，明天你大哥就回来了。”老顾说着话走进机器轰鸣的房间。薇薇听到有声音，转过头拢了一下耳朵问：“你说什么？”不知道是因为她出神，还是机器的声音太大导致没听到老顾说什么。老顾走近一点大声说：“我跟你说，你大哥明天回来了。”“哦，跟我说这干嘛。”薇薇听到后，回头继续看着搅拌机里的面粉，嘴上回复道。“后天不是中秋节嘛，都回来过八月十五了，下午你拿点鸡蛋和面粉，去菜市场旁边做月饼的作坊，做几斤月饼回来。我明天就去多买点菜回来，过节当天菜肯定贵。哦，过节中午饭你做，我给你打下手。”老顾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薇薇因为有心事，也没有什么多想，直接“嗯”了一下。老顾交代完转身离开。薇薇这时才转身看着高大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午饭后，薇薇换了一身干净的校服，看看都去午休了，连忙走去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个大袋子出来，然后快步走进厨房，拿上桌子上准备好的糖，鸡蛋和面粉，飞奔出去，敲开了王敏的家门。

    “薇薇啊！你来找敏子玩啊，这大包小包的干嘛？”开门的是王敏的妈妈。“哦，阿姨好，我爸让我去做月饼，我拿了材料，想着问问敏子有时间一起去不，她在家吗？”薇薇看到大人开门，稍稍有点惊慌地回答。“在家，我正准备睡午觉呢，你去她房间找她吧！”王敏的妈妈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说完打了一个哈欠就回房间了。薇薇连忙走去敏子的房间，推门进去马上转头看看门口有没有人，然后轻轻地关上。王敏也走到她身边问她：“干嘛，神神秘秘的，你有什么事？”薇薇拿着大袋子往里走，走到床前，蹲下身子一边使劲的塞袋子一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先把衣服藏你这里，我已经想好了，马上要八月十五了，都在忙着过节，没人注意我，我就这个时候离开。”敏子也跟着来到身边，蹲下问她：“你认真的啊！我以为你就那么一说。”薇薇赛好袋子，站起来看着发小：“谁跟你说假的啊，我是认真思考过的，过节的时候就会允许我们出去玩，他们大人没人会留意，这个时机最好。”说完转身走到门口，拿起放在地上的几个小袋子，转头继续跟发小说：“你别忘了帮我跟丽娟说一下，你们要去送我吗？”王敏看着发小认真的样子，知道不是开玩笑的，也一本正经地回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们肯定要送你呀！你现在干嘛去啊？”薇薇边开门边回复：“我去把这些送去月饼坊，家里要做月饼，你要一起去不？”王敏跟着走到门口说：“我不去了，你的衣服放那里我要看着一点，别让我爸妈找东西发现了。”“那我走了，你们也看看有啥不要的，可以给我，我不嫌弃。”薇薇说着打开门看看外面没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转头跟发小摇了摇手，开开大门走了。

    每年的中秋节都是大人心里仅次于春节的那么一个重大节日，这一天的午饭餐桌上鸡鸭鱼肉一应俱全，酒水饮料也是应有尽有，平时舍不得吃的，难得一见的，都会出现在这个节日的餐桌上。胡同里家家户户的大人们都忙着杀鱼宰鸡，敞开着大门，看看东家烧的什么，望望西家备的什么，孩子们也都走街串户吃着邻里街坊给的各样水果零食和各种口味的月饼，到处都充斥着喜庆的气氛。

  老顾前一天精心准备齐全了食材，今天一大早就和薇薇两个人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红烧排骨，清蒸鱼，炖鸡汤……一道道美食陆陆续续地端上餐桌，看着桌上的饭菜，老顾开心的夸了一句：“薇薇，你今天做的不错啊，厨艺有长进。”薇薇听到夸奖，淡淡地一笑，并没有表现出平常应该有的喜悦，老顾却全然没有发现点什么。

    翠珍今天也难得离开自己的工作室，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逗着大孙子玩。客厅里的大彩电也是意外的大白天开着，大军搬来了新买的DVD，一边连接电视一边跟旁边的弟弟说：“现在想看什么电影，自己去买回来看，也有地方租，还是你哥我心疼你吧！”小军在旁边翻着袋子里的碟片，开心的回复：“哥，你买了好多光碟啊，都是枪战片，我喜欢，谁让我哥会挣钱呢！”大军听到来自亲弟弟的马屁乐开了花，骄傲地说：“那是，以后想看什么跟哥说，哥包了。”一旁的翠珍听到，故意对着站在身边的儿媳妇说：“你这钱是怎么管的，看看一天到晚乱花钱，能挣几个钱啊，得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大嫂听到来自婆婆的批评，微微红了一下脸，转头狠狠地瞪了还在得意洋洋的大军一眼，转过头回怼翠珍说：“你儿子的脾气还不是你惯的，他要买什么，你都管不住何况是我。”翠珍被儿媳妇的话噎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有点生气的站起来牵着孙子往门外走，嘴上依旧是没忍住回道：“你们就浪费吧，看以后给孩子能留点什么，懒得管你们。走乖乖，奶奶带你出去买好吃的去。”大军看着母亲带着孩子走远了，转过头哄着媳妇说：“大过节的，别惹她生气，回头抱我们那边去，我不在家你也不会无聊，小军，你想看就去我那边看，放这里估计咱妈怕费电，也不会给你看。”看到自己的老公向着自己，开心的走了过去，三个人一起研究着眼前的高科技。

    随着午饭的时间渐渐推进，门外的鞭炮声开始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大军，出来，准备鞭炮，马上开饭了。”老顾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朝客厅叫了一声。“好，马上，马上就来。”大军听到喊声回应了一句。

    “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响起，一家人整齐地围坐在餐桌前，大军给爸妈和小军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满满的红酒，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抬头问媳妇：“娟，你要来点吗？”“我哪敢喝，都喝多了下午孩子怎么办，你也少喝点，晚上去我妈家里吃饭。”赵娟别有意义的看了一眼老公，说完自己倒了一杯饮料。薇薇也拿起饮料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同庆，中秋快乐！”老顾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举起手里的酒杯对一家说完贺词，“干杯”大家异口同声地站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杯与杯之间的碰撞发出“当当……”的清脆声。一家人坐下，开始大快朵颐的享受着只会在节日才能吃到的大餐。

    饭后，都陆陆续续地聚集在了客厅里。石榴，月饼，节日必吃的东西拿到了茶几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电视上的港台喜剧电影，不时地有笑声传到只有一个人的厨房里。薇薇静静地收拾干净桌子，洗好每一个碗筷，摆放整齐，扫干净地面，最后扫视了一遍这个陪着自己多年的厨房，在心里默默地跟它告别。

      从厨房出来走去客厅，看到翠珍抱着大孙子，老顾就在旁边逗着孩子发出“咯咯”地笑声。大军和媳妇并排坐着，大军手上剥着一个大大的石榴，把籽都剥在碗里以后，递给了媳妇，赵娟开心的顺手接了过去。大军又拿了一块月饼，掰了一半递给了小军：“给，尝尝我买回来的月饼，比他们订做的好吃多了。”小军接过半个月饼，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喜剧的力量让屋里的人不时发出欢笑。

    薇薇就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么温馨那么和谐，这正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画面，可惜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这个画面里也永远不会有自己，感觉自己压根就不应该存在着美丽的画卷中。想到这里眼前模糊了，连忙转过头悄悄擦了擦眼睛，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能过多的停留了。“爸，妈，我洗好碗了，地也扫干净了，我去找丽娟她们玩了。”薇薇尽量控制自己很自然地说出来。翠珍听到，抬头看了薇薇一眼，点了点头说：“好的，你去吧！别玩太晚了，早点回来做饭，晚上还要包面条。”说完继续逗孙子，完全都没有在意门口的那个人是不是不对头，为什么眼含泪水。“哦”薇薇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平淡地回复一声，内心里却在跟所有人道别：“我走了，希望你们会惦记我，等我挣钱了，风光了就回来，我会凭着自己的力量让你们改变对我的态度。”沉默了一会转身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