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

亲爱的妈妈,

你好。

当你看到它的时候,也许你已经离开了,

或者说,

我也已经离开了。

当你离开的时候,我不会想你究竟去哪里了,

也不会想你究竟离我有多远,

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也想像不出。

我只记得你会在晚霞散满的时候去河边散步,

像一只斑驳的花蝴蝶,

从河岸的青青草上蹁跹而过;

我只记得你会蹲在总是滴答着水声的水龙头下面洗衣服

在水里,

你的洁白的手臂就和那衣服的料子一样柔软;

我只记得你总是待在那个一成不变的机器旁边,

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从清晨到傍晚,

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暮。

我知道你的嘴角没有挂着我喜欢的弧度,

你只有在不时看看手机屏幕上亮着的字符时,才会笑一笑,

但这样转瞬即逝的笑,我总是抓不住;

也许偶尔偶尔,

你还会抬眼望望天空,

看见大朵大朵白的有些不够真实的云从你的头顶缓缓而过,

你会想想我是否和你在同一片天空下看到了这同样可爱的云。

风会撩起你轻盈的发丝;

会温柔的拂走你脸上还未落地就已经冰凉的泪珠;

岁月在你的身体上,心灵上留下来的大大小小的褶皱,

风也会帮你抚平。

当你看镜子的时候,

你会发现你依旧年轻,

甚至

比年轻的时候更加的美丽,

更加的令人着迷。

亲爱的妈妈,

你要学着爱上风

它也许不能为你送去玫瑰,

但是它会为你捎去玫瑰的香味;

也许它无法为你捎来我,

但是却可以把我的思念带给你。

亲爱的妈妈,

当我离开的时候,

请你也不要伤心难过,

无论我去哪里,

我依然是你的孩子

依然无法带走我曾经顶撞你时给你带去的恼怒与伤心;

依然无法除却我偶尔很乖巧时赢得的你的欢心;

也许你无法忘记我很小很小时胡乱哼过的童谣;

无法忘记火车掠过隧道时我慌乱的向你索求的拥抱。

也许你无法忘记年幼时依偎在你身边的我的甜蜜而匀称的呼吸

无法忘记我无理取闹时撒过的娇,

也许你无法忘记的太多太多,

但是这些记忆对我来说都太少太轻薄。

我的记忆里填的是满满的思念和等待,

它们陪我涉过我荒诞不经的童年,

陪我渡过我手足无措的少年,

我不知道我还要思念和等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思念和等待的是否真正的存在过,

所以亲爱的妈妈,

我打算离开。

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儿,

我曾经经常漫无目的的在街头巷尾游荡,

但是有人告诉我这不叫流浪。

亲爱的妈妈,

我爱上了一个姑娘,

但她不会跟着我去流浪。

我会摘一朵花讨她的喜欢,

将我的思念塞满包囊,

我要流浪在这个世界

或者

另一个世界,

在光明的白昼

或者

静谧的夜晚,

在离银河系很远很远的星球上,

或者

在你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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