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庙里出来,看见前方的山峰像一个个馒头形状,上面覆盖着的树木郁郁葱葱。趟过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一个村庄坐落在山根底下。一栋栋泥草房摆放在道路两旁;鸡、鸭、鹅散落在道路、院落、水旁。偶尔听到几声牛 “哞——哞——”、羊“咩——咩——”的叫声。宋之成的眼神、耳朵,不够用了,脑袋像拨浪鼓,边走边踅摸,什么都新鲜,什么都陌生。在乡村土路上走了有两个多小时,天快黑了,来到了一家农家院。
看见院里有两个人在忙活,宋有庆说:“大兄弟在忙哪?”有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抬起头来,这人叫赵柱,是这家男主人。宋有庆自从来到农场,和当地的这家农民处的挺好。赵柱手里握着斧子,看见宋有庆,憨厚的说:“大哥回来了!你先进屋我把柴火收拾收拾。”说着又低下头开始劈柴。宋有庆把院门拽开进来;在赵柱身旁的媳妇也站了起来,说:“是大哥回来了,进屋吧。”爷俩进了屋。他家是两间泥草房,靠东边那间是厨房,有一个小姑娘正在厨房里忙活;西边那间是卧室,卧室里是南北大炕。家里没有什么家具,破旧的被褥乱七八糟地堆放在炕上,屋里却黑。两个小男孩坐在炕中间,南面两扇大窗户四敞大开。虽然到了秋天,天气还是挺热。
宋有庆,坐在了北炕炕沿上,把兜子摘下来,从兜子里掏出一双鞋,递给跟进来的赵柱的媳妇,说:“大妹子,我看你家的大兄弟,脚上的那双家做布鞋破的都挂不住脚了,我给他买了一双农田鞋,下地干活穿。”媳妇难为情的说:“你看,让大哥破费了,哪好意识要你的礼物啊!”说着小心翼翼的接过鞋来,宋有庆说:“也没什么,就是顺便带来一双鞋,以后你家要缺什么,尽管说,我回家就给你们带来。”媳妇兴奋地说:“谢谢!”这时赵柱也进来了,媳妇说:“他爹,你看,大哥给你买了一双新胶鞋。”赵柱乐呵呵的说:“呦!大哥还给我买双新鞋哪,拿来我试一试。”说着就从媳妇手里拿过来,把旧鞋脱了。又说:“我这双破鞋早就该扔了。”说着将新鞋就往脚上穿,穿上鞋在屋地走了几步,说:“不大不小,正合适。”又说:“得多少钱啊?我得以后有钱了再给你。”宋有庆一本正经地说:“咱哥俩还有什么说的,这是我送给你的。”赵柱“哈!哈!”了两声,说“谢谢!”说着从腰间抽出旱烟袋,说:“来,抽一口。”宋有庆从兜里掏出烟口袋,抽出一张卷烟纸,说:“我抽卷烟。”说着上赵柱的烟口袋里,摸出一撮碎旱烟放在卷烟纸里。俩人开始抽烟。
宋之成倚在宋有庆身旁站在地上。媳妇看见了宋之成,说:“这是你的儿子?”宋有庆说:“是,”“几岁了?”“十四岁了,”“长这么高?”媳妇又说:“还没吃饭吧?饭一会就好。”说着进厨房忙活去了。不一会饭好了,饭桌摆在院中间。宋之成和宋有庆坐在饭桌前,这家的三个孩子坐在宋之成对面;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都能看出汗水从脸上淌下来留有一道、一道的痕迹。一双大眼睛黑乎乎水灵灵的,带着天真稚嫩,还有点傻气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瞅着宋之成。那俩小小子,也是花花脸,一双小手却黑,愣愣的瞅着宋之成,好像是在看外星人似的,看的宋之成有点不自在。在旁边坐着的媳妇,说:“这孩子,长得这么华腾,就是豁牙子。”宋之成磕掉的那颗门牙,始终没镶。宋有庆说:“你不知道,可淘了,不爱学习,这不、刚留级。不让他上学了!带他到这儿来,让他干点活。”说的宋之成无地自容。媳妇说:“我家的孩子一个也没上学,念书没有用,完了还得回家种地。”饭桌上摆的是,苞米面大饼子,土豆炖芸豆,每人面前一碗苞米面粥。一碗农家酱旁放有一笸箩小葱、一笸箩黄瓜、一笸箩尖辣椒,桌角一盏小油灯,发出微弱的红色的光晕,这地方还没有通上电。
媳妇给宋之成拿了一个大饼子,说:“我们这地方没有别的就是苞米面,吃吧好吃。”宋之成腼腆的接过苞米面大饼子,低头咬一口,感觉有点甜,还有一股糊锅巴味,挺好吃。看见笸箩里带根须的小葱,又细又长,像韭菜似的,一青二白,青白相间,嫩绿、嫩绿的。拿了几根,蘸点农家大酱放在嘴里。觉得这味道那么好呢,没吃过,又拿了一小把,从中间折过来带着根须蘸上农家大酱又放到嘴里,真好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味道,满脑子都是小葱和农家大酱那种混合的乡土清香味。于是宋之成接二连三地吃着小葱蘸酱,这一笸箩小葱差不多都被宋之成给吃了。吃完饭爷俩就住在了这家。睡到半夜,宋之成起来撒尿,嘴里还散发着小葱和农家大酱混合的那种乡土清香味呢。
这家的茅房是在屋外院里靠东房山头,宋之成摸黑走出屋外。发现这地方是真黑呀!伸手不见五指,走路像摸瞎胡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直要摔跟头。周围的山都是黑呼呼的,不知道哪是哪,辨别不出东南西北,感到有点蒙头转向,还有点害怕,怕有什么野兽钻进来。
天亮了才发现,他家是住在一个小山沟里,山沟里就这么一户人家,房前屋后都是山,山间雾气蒙蒙。房子院落周围生长着茂密的榛子棵子、杂草、树木。早晨起来,这家媳妇做完饭,宋之成和宋有庆吃完饭,宋有庆和赵柱说:“大兄弟,我和成子到地里看看去。”赵柱说:“好,去吧。”媳妇在一边说:“想着回来吃饭。”宋有庆说:“好!”说着宋有庆扛着䦆头、背着口袋,腰里别着镰刀,领着宋之成就往山里走。
山里树棵子荆棘满地、杂草丛生,宋有庆不走正道,专门往那树棵子杂草深处钻。走走停停不时哈一下腰,用镰刀翻那些树棵子根底下。宋之成仔细一看,原来树棵子底下安有套野鸡、山兔的钢丝套。这时宋之成来了精神,也低头查看那些钢丝套,发现那些钢丝套可细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一个个钢丝套拴在小树棵子根底下;宋有庆会看,在拴钢丝套的地方,就是野鸡或者是野兔经常走的小路。俩人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面有动静,宋有庆猫者腰,宋之成也跟着猫者腰,爷俩小心翼翼的扒开树枝,往前一看。好像有一只野鸡在前方扑棱扑棱的直飞,宋有庆快步的,走到了野鸡跟前,宋之成也紧跟其后,发现钢丝套套住了野鸡的一只爪子。宋有庆急忙抓住野鸡,野鸡还在嘎嘎的叫呢。把野鸡套摘下来,整理好,又重新安放在原处。然后从兜里掏出细麻绳,将野鸡的两只爪子绑住,拴在裤腰带上,继续巡山。
现在正是八九月份,农场里也没有什么活,农场安排宋有庆看青。宋有庆就借着看青的机会满山的下套,每天按着下套的路径走几趟。又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来到了一块苞米地。苞米秧长得有一人多高,每棵秧上都结有两三穗苞米,吐出的苞米胡须承黄褐色,正是吃青苞米的好季节。宋有庆,挑那些小的青苞米,掰了有一口袋。这块苞米地,是宋有庆在农场偷着种的,当时是不允许个人开荒种地的。那时正是灾荒年那几年,就因为宋有庆利用在农场工作的便利条件,偷着种了一些庄家,全家才没怎么挨饿。宋有庆背着嫩苞米领着宋之成又来到一块土豆地,宋有庆在前面刨土豆,宋之成在后面往口袋里捡土豆,起了有一袋子土豆。宋之成背着土豆,宋有庆背着嫩苞米回到了老乡家。点着了灶台的火,开始烀苞米和土豆。
赵柱和媳妇下地干活还没回来,三个孩子在家,丫蛋也帮着烧火。赵柱的大姑娘小名叫丫蛋。宋有庆把苞米和土豆放锅里,就进屋抽烟去了。丫蛋往灶坑里添柴火,看见宋之成从外面抱来柴火,说:“你叫啥名?”宋之成说:“我叫宋之成,”宋之成说:“你叫啥名?”丫蛋说:“我叫丫蛋。”丫蛋又说:“宋之成,你不用抱柴火,我自己就行,你们城里人也没干过活,别累着。”宋之成说:“我什么活都干,”丫蛋说:“割柴火活,你干过吗?”宋之成说:“割柴火活我没干过,可是我捡煤,我家那块到处都是矸子道,矸子道上总翻煤。”丫蛋说:“矸子道是啥样的?”宋之成说:“矸子道就是,一趟一趟的像山那么高,上面都是用摩电车拽着铁皮车厢,翻得石头、沙土、矸子、木头、煤等。”丫蛋说:“矸子道上的煤多吗?”宋之成说:“有时多,有时不多,大多时没有煤,不过我们那地方都捡煤烧,没有买煤的。”丫蛋说:“矸子道上还有啥?”宋之成说:“还长有一些草,不过稀稀拉拉的,也种一些庄家,长得不怎么好。”丫蛋说:“我们这地方山上啥都有,明天我带你上山玩去。”宋之成说:“好!”这时赵柱夫妻俩也回来了,俩人把锄头放下,看见大姑娘在灶台旁烧火,妈妈说:“丫蛋你在干啥哪?”丫蛋说:“大爷背回来的苞米和土豆,我帮着烀苞米、土豆呢。”赵柱的媳妇进屋看见宋有庆,说:“大哥,看你,这地方是农村,什么都有,你种那点地,还拿这来吃,留着拿回家吧。”宋有庆说:“我种的多,也拿不回家去那么些,多余的就在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