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我们颁布了许多纪律。其中也包括在越南境内军人的行为举止。的确，纪律是作战胜利的法宝，它关系到军队的生死存亡。原来都是在国内讲纪律，大家都知道如何遵守。可现在部队打到了越南境内，对越南人如何讲纪律？如何界定军人和平民？既然已经是敌对关系，还用对他们客气吗？
这的确是个新问题。但是，战事紧急，部队来不及多思多想，就依然宣布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些老兵起初有些想不通，认为对敌人讲纪律没有道理。可如果不讲纪律，官兵如果胡来，岂不成了当年的＂鬼子进村＂吗？所以，部队就严格规定：不准拿越南老百姓的一针一线；不准进越南民居宿营；抓住的平民应无条件释放；百姓的任何东西不得损坏......等等。这些纪律和规章，就如同当年解放区的军队对待老百姓。
既然是规定，作为军人，就要无条件的执行。可战后的第二天，部队就遭受了一次惨痛地教训：一次，某连抓了十多个越南＂平民＂交给侦察人员审问，初审后便认为是地道的越南平民百姓。无奈，连队按照纪律只好把他们放了。可谁知道，他们是假扮平民的越南军人。很快，被放的这伙人，当晚就用火力袭击了我军营地，造成我军伤亡。事后，上级开始反思，不能让敌人利用我们纪律蒙骗了我们。
越南是亚热带地区，天气炎热，需水量大。官兵自带的水早已喝光。可越南境内的水源经过了战火污染不能用，加之又怕敌人投毒，谁也不敢去喝。正好部队打下一个城镇，有一个装有菠萝罐头的仓库，里面装满了大量的菠萝罐头饮料，正好可以供大家解渴。一些老兵正准备去拿来喝，可指导员想到＂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马上制止住了。一边渴得不行，一边还要遵守纪律，大家的情绪有些低落。连长见状，就开始想办法变通。他让士兵们把菠萝罐头搬出仓库上缴营部，然后再由营首长发到连队，给战士们饮用。这样不就合规合法了吗？！营长见状，没有反对。他知道这是组织行为。只要不是个人违纪，以后上级追究下来，是可以交待得过去的。检讨报告可由营部来写。就这样，士兵很快喝上了越南的菠萝饮料，总算解决了口渴的燃眉之急！
一次，某连住在一个越南村落的水塘边，一个老兵突然发现水塘里有许多鱼。他就想让连长去炸些起来煮鱼汤，为官兵们改善一下伙食。连长心想，十多天里，官兵们都天天吃压缩饼干，嘴巴全都打起了泡，如果能让他们喝碗热鱼汤那该多好！但又想，炸鱼肯定是违纪的行为，上级领导知道了一定会怪罪下来，说不定还要遭处分。他正为难，一个排长却找到了他。他让连长别自己去干，由他去炸。以后上级追查，他好有退路！
这是一个非常痛苦的决定。一边是纪律，一边是战士们渴望的眼神。他想到，如果他们牺牲了，连一碗汤也没喝上，那就会遗憾终生。他终于同意炸了。炸死的鱼有十多斤，可以足够让全连官兵喝上鱼汤了。可正在这时，团里一位副政委闻迅赶来。他立即组织全连官兵开会，狠狠批了这个违纪行为，并让连长当众做了深刻检查。但考虑到鱼已被炸死，放回水塘无法存活，也就同意让他们煮汤给官兵喝了。鱼汤煮好后，炊事班长给副政委偷偷装了一碗端到他面前，可他扭头就走了。他事后说，我如果喝了那碗鱼汤，就成了＂同案犯＂，以后还怎么抓他们的作风纪律？
所有的战利品必须归公，个人不能有任何占有。这也是一条重要纪律。战争结束后，部队从越南撤回时，一些官兵想留点东西作记念，比如一张越南纸币，一把吃饭的叉勺......可纪律严明，一律不得带回。有的带了一点纪念品，跨入国门时也全部上缴了。后来，大家回忆上述往事时，就特别感慨：上缴就上缴呗，命都舍得送出去，还要那些玩意儿干什么？！
这些都不算是最硬的纪律。最硬的是战场上临阵退缩和脱逃。只要你敢于以身试法，指挥官就有权将其击毙！
纪律就是纪律。对于战场上的军人，它一定不是游戏！
（军旅记事之十九，未完待续）
2017年7月29日于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