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NO.G
“嗒,嗒嗒;嗒,嗒嗒……”越来越响亮,一步一步,越来越近。他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拿着饭盒,在一扇铁门前停下,放下拐杖。咦咦咦山下晃动门把。砰地一声,他打开了门。“过来吃饭了。”他们一哄而上。这是一个用铁皮围起来的封闭空间,周围摆放着一些他们看不懂的器材,在晒得跟烤箱似的铁箱里,他们汗流浃背,却吱都不敢发出。被饿了几天的他们,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殊不知这是他们最后的午餐。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他又控制门把,咦咦咦的把门锁住。随着门咦咦咦的响起,他们开始摇摇欲坠,昏昏欲睡,在这“烤箱”里失去最后的知觉。铁箱从火热变得闷热,她睁开了眼睛,这时候,身边的伙伴寥寥无几。她推了推还未苏醒的伙伴,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传来短暂“啊”的一声之后又鸦雀无声,“嗒,嗒嗒;嗒,嗒嗒……”他在向他们走过来,咦咦咦,逆着光源,一个巨大的黑影走向他们。兄弟们上!她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张开嘴,在他的小腿肚用力一咬,他尖叫着推开他们。兄弟们跑!却不知道外面无路可逃。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他拄着拐杖站起来,伙伴们跑来跑去,最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跪地求饶,她蹭他不注意时,躲进柜子,屏住呼吸。
躲在柜子里的她丝毫不敢动弹,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外面发生了什么。砰!咦咦咦!她的伙伴们又被关了进去。一步一步他向柜子靠近,她小心翼翼往角落里缩了缩,双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嗒,嗒嗒,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嗒,嗒嗒,千万不要发现我,嗒!悄然无声,他蹲了下去,玩弄着柜子的门,最后砰,关上了。
她松了一口气,听到了钥匙碰撞的声音——他要出去。嗒,嗒嗒,他走到了大门,打开了锁。电光火石之间,她推开柜门,用毕生最快的速度,一溜烟。“喂!你给我站住!”她快速狂奔,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的线从她两旁穿过,从傍晚到黑幕。
四周都是直插云霄的青竹,她,再也跑不动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春蚕到死,蜡炬成灰。
她梦见自己站在荒无人烟,一望无际的地平面上,独自血淋淋的站在那里,远处一个黑点慢慢扩大,越来越大——那是她的妈妈,她哭着跑到妈妈跟前,“妈妈,我应该听你的话的,看见陌生人要跑得远远的。”妈妈摸摸她的头:“好孩子,妈妈小时候也不听我妈妈的话,没关系,这是你成长要经历的。如果你按照妈妈成长的经历去度过你的一生,那你的一生会变得无趣。好孩子,不哭。”她把眼泪擦干,睁开眼睛。
一把锋利的刀出现在她眼前,焦点聚集在离她眼睛只有三厘米的刀尖上,她叫不得,也动弹不得。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让她阵阵作呕,一个满脸胡渣的大叔狰狞的看着她,“别怕,只要6秒钟就好了。”一秒,刀尖扎进她的眼睛;两秒,刀尖绕她眼周一圈;三秒,刀尖用力一挑。她的世界,叫声冲破天际,震耳欲聋;他的世界,无声无息。四秒。刀尖扎进另一只眼睛,五秒,六秒……
阳光刺痛着她的双眼,一睁一闭,一睁一闭,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出现在她眼前。下意识抽动双脚,疼痛随之而来,光着脚超负荷的奔跑,已是让她遍体鳞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只能在内心祈祷着,他的心能像他的脸一样好看。
身体离开地面,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炎热的夏天,她感受到了清爽的温暖。阳光穿过竹林打在他坚实的背上,就像少女梦中的那个他。脚下窸窸窣窣,回荡环绕。
轻轻落入一把凉爽的椅子,他走过又走回,空手走过,拿着竹篮走回。这时她才发现,这是一间竹子做成的房子,家具、装饰品也都是竹子编织而成,别有风味。回过神,血淋淋的双手双脚已被白色绷带团团围住。
你怎么会在竹林里?他摸了摸她脏乱的头发。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她说。不知道他听不听的懂。
你有名字吗?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米粒,妈妈这么叫的,因为长不大。
嗯……既然你是在竹林发现的,叫你竹现好了。
他听不懂她的话。叫竹现也不错,她想,可是为什么不是叫林发,嗯,还是竹现还一点。
他是一个竹子养殖者,每天早上六点半出门,中午十一点回来,下午两点出去,六点回来,独来独往。她每天做的事就是躺在椅子上等他回来,晚上陪着他,看他用竹子编织各种各样东西。她能走路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
我走了,他说。
拖着还未痊愈的双腿,到门口,目送他离开。又拖着双腿巡视这来了一周却不熟悉的竹屋。客厅、厨房、卫生间、最后停在了他的房间,他睡觉的床,啊,好舒服。她伸了个懒腰,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
我回来了。
嗯?这么快?睁开眼睛,已是黑夜。
你怎么睡在我床上。他佯装生气。
哎呀,被发现了。
她拖着脚,两腿用力一蹬,贴在他身上,竹子的香味。他摸摸她的头,去吃饭。吃完饭,他洗碗,她在他身边走动,时不时还蹭蹭他,她喜欢他宠溺的白眼。
夜初静,人已寐。蹭他不备时,爬上他的床,她睁着眼睛注视吊在天花板几个圆碌碌的东西。伴随着他轻微有节奏的鼾声,悲伤的一切悄悄爬上她的心头。她独自逃了出来,她的伙伴们不知道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月光穿过窗帘照进竹房,无能为力的她,双手合十,向月光祈祷他们的安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圆碌碌的东西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微微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她盯着八个圆碌碌的东西整整一宿。
我走了。
早上六点半他准时出门。尽管因为一夜没睡很困,她还是跟他到门口,目送他离开。她蹲在门口,闭上眼睛,等他回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时间过得好慢,她好困,却睡不着。
是谁允许她看见那张纸。她坐在竹椅上,受伤时躺过的竹椅,视线盯着桌子上的纸。寻猫启事:我家猫于7月23日下午三点跑出去,至今仍未找回。是一只短尾猫,5个月大,雌性。浑身灰色,眼睛蓝紫色。希望知情者提供线索。万分感谢!联系方式……
上面有一张照片,是她。他为什么要找她?他为什么要把这张纸拿回来?不,或许他以为那是她的主人。可是她没有主人。她躺在竹椅上,思绪左右晃动。
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她跑到他跟前,停下,空气里飘荡着她的噩梦。她哭了,默默地。
吃饭了。
他买了她喜欢的鱼,她嗅了嗅,抬头看了一眼蹲着看她吃饭的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她最喜欢的鱼。
快吃吧。
他温暖的关心,让她痛苦。就算一直否认,悲伤还是藏不住。狼吞虎咽的将鱼肉和眼泪往下咽。他忘了,她的嗅觉很灵敏。
如她预料的那样,摇晃着身体坚持走到他的房间,跳上他的床,感受她曾以为的温暖。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她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只有声音的梦。
嗒,嗒嗒;嗒,嗒嗒……
这只猫真的在你这里吗?
我给她吃了点药,现在在里面睡觉。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找这只猫吧。它的眼睛实在太漂亮了,很少见的。
知道。
轰隆隆,轰隆隆。她知道她在渐渐远离竹屋,回到一周前的起点。她祈祷这只是泡沫般的一场梦。
一周后,她又回到了竹屋,以两只眼球的方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