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顧客溝通一個手鐲尺寸問題時,三姐忽然微信留言約我去她家玩,然後一起去吃飯看電影。
三姐親姐妹三個,她們都是我的堂姐,我們是同一個親爺爺奶奶,她們的父親是我父親的親哥哥,三姐比我大兩歲,所以我們兩個關係最好。
但是同在一個城市生活的我們,這些年卻很少有機會碰面玩耍,有時我去看望大媽時,三姐出差了趕不回來,三姐有空約我玩時,我可能又不在濟南,去年三姐搬了新家,我準備的新居禮物都沒機會給她送過去。
所以,當三姐約我見面時,我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和她約好了見面時間和地點,忽然十分期待見面時的愉快時光。
三姐的父親是我的大伯,早年畢業後,工作分配又結婚成家定居在了濟南,那些年日子困苦清貧,大伯回老家的次數也十分有限。
我和三姐第一次在老家相見時,是我讀初中時的某個春節,因為年紀相近,家人安排我們兩個睡在一張床上,兩人蓋一床被子一頭一個,老家沒暖氣冷,所以上面還要再搭一床被子才夠暖和。
在某天晚上,我和三姐因為年少睡覺不老實,忘記是誰捲了誰的被窩,誰拽了被子凍了誰,而爭吵起來,最後都鬧得哭了鼻子,絕交了半天。
在家人的訓斥調解下,後來三姐主動給我畫眉毛,夾睫毛,塗口紅,於是我們很快就合好了。因為大伯一家的到來,那是熱鬧又快樂的春節,是這一生記憶裡美好的一部份。
有一年放暑假,好像是臨畢業的前一個暑假,我自己從學校買票坐火車跑來大伯家玩,那時三姐剛參加工作,做了很多漂亮的花裙子。
三姐常常穿上花裙子偷偷地帶我去舞廳跳舞,舞台上樂隊的音樂想起時,舞池裡的三姐長髮自然捲曲垂在腰間,額前的小短髮彎彎地貼在兩鬢,大眼睛眼白藍嚶嚶的,高挑飽滿的身材,輕盈的舞姿,裹在白色領子藍色碎花的長裙子裡,和著歡快的中三舞曲滿場旋轉,三姐面帶青春的笑容,微微地歪著腦袋,像一隻俏皮的蝴蝶飛舞在花朵上,迷人極了。
不斷地有男生請三姐跳舞,她有時會拒絕那些男生,在舞池邊上教我怎麼跳,慢慢跳幾次熟悉後,三姐會讓她放心的男舞伴帶我跳,鍛鍊我的恐懼感和自信心。
三姐還帶我和她的同學們一起逛街,逛大明湖,逛書店,借我穿她美麗的花裙子,教我怎麼化妝,搭配衣服,臭美。
另外大姐也很疼我,她單獨帶我去逛街,給我買了一套新衣服,淡淡的藍白色花朵上衣和白色半裙,走路時都可以飄起來那種材質的長裙子,我特別喜歡那套裙子,穿著臭美了許多年,為此三姐還嫉妒了很久,有一次還偷偷穿了一天。
總之那個暑假因為環境的變化,三姐讓我不再有孤單感,經歷了許多在老家和學校無法體驗的豐富,忽然有三個姐姐一起生活的感覺真好,即使有一個晚上,習慣了一個人睡的三姐睡夢裡把我蹬下床時,我也沒有覺得疼,迷糊糊又爬上床繼續睡。
因為姐姐們的疼愛和濟南新環境的誘惑,我在次年畢業後,沒有和父母打招呼,就悄悄地兵分兩路,把沒用的東西打包去郵局髮回了老家,把喜歡的衣服和日用品打了包背上,坐火車來了濟南。
老家的父親已經給我在當地找好的工作,我沒去報導,母親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過了暑假再來濟南,我沒上當,因為有大伯一家在濟南,最後父母也沒再逼我回去。
從此我在濟南開始了工作和新的生活。
這一待就是許多年過去了,大伯大媽和姐姐們,特別是三姐,對於我選擇並定居在這個城市的意義十分重大,雖然她並不知情。
此生,無論何時,我都從內心裡感激大伯大媽的恩情!他們在九十年代初並不富裕的日子裡,拉扯三個女兒長大的歲月裡,忽然又多了一個我,無論從居住還是飲食,他們都給予我如自家孩子一般的待遇。甚至如親父母般把我從他們家送出嫁。
因為大伯大媽性格溫和理性,姐姐們也都積極上進,我的成長能在他們的影響下日漸成熟,真是我的福氣!至於當年他們一家人因為我的貿然加入有多為難,懵懂年輕的我當年是理解不到的,這幾年隨年齡增長才漸漸領悟到我當年是有多麼衝動。
所以三姐忽然約我坐坐時,我的心兒啊特別激動,那些青蔥歲月的舊時光,那些如煙的往事,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天,又似乎就在眼前。
成家以後的我和三姐因為各自的家庭和工作,反而不如以前那麼親密接觸了,但是血緣關係的奇妙,讓久未見面的我們沒有任何的陌生感。
因為是第一次去三姐的新居,我沒有很準確地找到三姐家,接到我問訊電話時,剪了短髮的她穿著毛衣就跑下樓到院子裡接我,並順手接過去我準備的新居禮物。
三姐夫原來是大學的老師,比三姐大了將近10歲,當年大媽十分反對他們的婚姻,三姐夫後來辭職自己開公司,辛苦努力奮鬥了許多年,如今剛換的三層別墅在濟南激進發展的東部,可惜別墅的樓下是個幼兒園。
孝順的三姐夫和父母同住在一起,一進三姐家,迎面就看到一樓客廳一棵幸福樹碧綠清脆,枝葉已蔓延到屋頂垂下來,客廳餐廳廚房均在一樓由南向北順序排列,正在炒菜的聲音和味道同時從廚房裡飄出來,三姐的公公正在做晚飯。
我和老人打過招呼後,三姐帶我參觀了新居的二樓,大約15坪左右的三個臥室緊密相連,兩個洗手間分別位於主臥和樓梯口左側,主臥房間裡有一個小衣帽間,小陽台上席地舖著一床小薄被,我問三姐用這個練瑜珈嗎?
三姐說有時三姐夫喝多了回來打呼嚕,她睡眠不好就睡這上面,有時白天和孩子在上面玩。
我聽了一陣心疼,眼睛酸酸的,拉著三姐說,三姐,你有空來我家住幾天,我們一起練瑜珈吧,我最近下了個瑜珈在家練很好玩的。
對了,快春節了,送妳一只手鐲戴,來,三姐,咱試試大小合適嗎?我從包裡拿出兩隻手鐲讓三姐挑選。
等三姐選好合適的手鐲,我們又去主臥室的隔壁,是三姐公婆的房間,她婆婆正在床上看電視,我趕緊叫了阿姨問還記得我嗎?三姐婆婆說有些印象,就是對不上號了,我們尷尬地解釋半天,趕緊關上了次臥的門。
三樓是一個書房,書架書桌都是木頭棕色,一個黑色的大大的望遠鏡矗立在書房的窗前,我順著望遠鏡鏡頭的方向望出去,一片被高樓大廈分隔過的天空,呈小小的四方塊,灰暗低矮,不知道三姐夫能在望遠鏡看到多大的夜空?夜空裡會有什麼星座?
緊挨著書房的是一間陽光房,一個大大的三角浴缸座落在靠近露台的角落裡,浴缸裡許多金屬按鈕,想必功能相當齊全,我問三姐在這裡泡泡浴會冷吧?三姐說,冬天泡的話有些尷尬,夏天秋天還不錯。
陽光房裡另一個角落裡,擺放許多綠植還算茂盛,當然也有小部分空盆,三姐不愛養花花草草,這些植物應該都是三姐夫買回來的。
陽光房走出去是一個四方的大露台,一棵大迎客松栽在磚頭圍好的土堆裡,隨意又簡單,佔據了露台的一個大的角落,露台上斜對應的角落裡有假山小魚池,影影綽綽的看起來了無生機。
可惜是冬天,又是黃昏,露台的視野倒是很開闊,因為季節關係周圍沒什麼景致。
匆忙參觀完三姐的新居,我們告別了兩位老人,走出小區,去附近找地方吃飯聊天。
我像當年一樣走在三姐的右側,自然地跨著她的胳膊,眼前陌生的環境,燈光忽明忽暗地閃爍著,我恍惚回到了20歲的那些個夜晚,左手是長髮飄逸的三姐,穿著白色領子藍色碎花的裙子在暗夜裡旋轉,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