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钟无盐,战国无盐邑之女。外貌极丑,四十岁不得出嫁,自请见齐宣王,陈述齐国危难四点,为齐宣王采纳,遂被迎娶进宫,立为王后......
而至此,我已入宫三月有余,两人不复相见,进宫时心里的满湖春水也渐渐变为灰烬,与无数个黑夜融为一体。
夜已深,挥手散去满室宫人,空荡的宫殿里则唯留我瘫坐榻上,寂寥无人。手里的酒樽早已不知去处,看着远处青铜灯盏烛光飘零,心中不免伤感。随后猛的一震,挣扎起身,移步窗外,踉跄着倚在栏上,看着远处宫殿灯火通明,自己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终究还是这样吗?”难以抑制的笑声从口中溢出,仿佛在大肆嘲笑我的不知所谓,明明笑着,可眼角的泪却早已止不住,笑中有泪,倍感心酸。“是啊,我在期待什么呢?他终究只是娶了我,而不是……”剩下的话和叹息被呼啸的风卷携而去,转身离去,不再看远处的言笑晏晏,伏身床榻,任由自己卸下所有伪装,泪眼朦胧。
回想过往,其实我何尝不知他为何迎娶自己入宫,我又何尝不知这凄凉为何而来,可那又能怎样?不觉泪声更胜,抚摸着自己这张脸,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看着镜中那个丑陋不堪的自己,心中更添悲凉,一时竟是无言。
回想往事种种,心中的悲伤再也阻挡不住,亲戚的嫌弃,乡亲的嬉笑,再加上众人的间隔,这四十多年来的辛酸,谁又懂得?双手慢慢抚摸过台上的眉笔、玉梳,世人又有谁知自己这个“众人皆晓”的丑女也曾有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愿望?即使自己学会卑微到泥土里,也没有人为我停留驻足。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丑陋的嫁不出去的无盐女吧,只能伴随着他们的鄙夷和看不起活下去。
嘴角的苦涩蔓延,双手也不由地紧攥,记忆也慢慢与镜子里的这个女子重合,恍惚间又仿佛看到了自己日夜勤读史书的画面,那个只为在书里获得短暂欢愉的自己。犹还记得当时父亲把我抱在他怀里的画面,温馨温暖。因此,就算不让父母担心,我也要努力读书,让他们得以在百年后安心离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成了远近有名的智人。面对国家的衰败,我一人独自上路,为齐宣王献计献策,以一人之力保国家平安。我以为这样,自己可以就获得幸福,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可是在他们眼里,我还是那个无盐女,只不过是个有用的谋士,不带任何的爱慕之情。
后来,齐宣王宣我入宫,奉我为后。那时的我,又是多么欣喜,以为良人已来。即使我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多么自惭形愧,可当他在天下人面前,拉起我的手昭告立我为后的旨意,我还是心动了。可之后的我明白这终究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穿着一身华丽精致的服饰,梳着高贵典雅的妆容,可怜我还是我,独自一人,不曾有变。
从那时我就知道自己可以是他的师,他的友,甚至他的亲人,可就不可能是妻子,即使我背负着王后这个名字。但这也许就够了吧,我心中想着。他不爱我,可我依然爱他,这就够了。我会帮他守住这锦绣山河,做不成夫妻,知己亦行。我会一直在他身边,为了他那时“一生一世”的承诺,直到生命终结……
“无盐女敢上京,游说君王表忠心,一言从此君王侧,难得真心泪满襟.....”孩童们在街头巷尾玩笑似的唱着歌谣,好像所有人都在讲述着这个一代“丑后”的故事,可众人皆道丑后苦,谁又知她心中的温暖与春?左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