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莲姐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直至现在,我都这么认为,八十年代有个影星叫李秀明,东莲姐和她很像。
我和弟弟都喜欢东莲姐。小时候在渔场,场里就我和弟弟两个小孩子,东莲姐是随着父亲来的渔场,后来就在父亲的关照下,大概是做了渔场的临时工。
没有别的伙伴玩,我们就喜欢和姐姐玩,她教我们写字,读书,翻绳,踢键子,丢沙包……姐姐那时也许就十八岁,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没有什么心事,天天快乐的陪我俩。每天腻在姐姐的怀抱里,听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再抬头看看夜空里那两颗被银河隔开的星星,恨透了王母娘娘,转头看看姐姐,她也痴痴的看着遥远的星座…面庞如月光,平静如水。
弟弟说,我最喜欢东莲姐姐,长大了,让她给我当媳妇。小孩子的话惹得人群哈哈大笑,姐姐不说话,搂着小弟弟,亲啊亲啊……
姐姐恋爱了,有了自己喜欢的牛郎。
牛郎是场里另外一个老职工的儿子,叫海青。海青长的高高瘦瘦,清朗的外貌,有点像三浦友和。
八十年代的渔场,也是很闭塞的,东莲姐和海青哥的爱恋从什么时间开始的,我们都不知道,白天男人们在场里拉网捕鱼装车,女人们就在车间里结网过秤装袋。他俩没有机会在一起说句悄悄话,可是姐姐的目光总是能够在结网的空里,穿越人群,落在海青哥的身上,仿佛有一根线将两人联系。即使无语,也能感受彼此。
日子过的缓慢,姐姐明显的陪伴我俩的时间少了,可是姐姐脸上的笑容多了,还经常开心的给我们买零食,也经常和我们玩着玩着就不出声了,我看见姐姐痴痴的盯着空气中的某个地方,笑。
恋爱中的女子真美。
海青哥家有弟兄三个,家境不是很好,母亲身体好像不佳,海青哥在家是老三。东莲姐的爸爸不同意这门亲事。
渔场的南面有个小堤口,其实就是水域宽广的一片湖水,河底是沙石,湖水清澈,近岸处浅,远处深。夏天,场里的女人们经常去小堤口洗澡,洗衣服。忽然有一天,妈妈回家说,这孩子,怎么想不开呢……于是我知道了我不爱听到的事实:东莲姐姐跳河了……后来被人救起来,然后被她爸爸带回了阳谷老家。
姐姐,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姐姐回来了,大概是回来收拾东西,她所有的东西都在我家东侧的一个单职工宿舍里。姐姐不说话,我和弟弟也不说话,我们跟在她后面,看她翻翻这个,翻翻那个,背影落寞凄凉,而后忽地转过身,蹲下来,抱着我和弟弟,哭了。弟弟用小手给姐姐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姐姐带着我和弟弟去城里的照相馆照相。相片中的姐姐笑腼如花,我和弟弟傻傻呼呼。
妈妈劝她想开点,她也不说话。
东莲姐走了。
后来海青哥也走了。听大人们说,海青哥被他爸反锁在屋里,用棍子打。因为,他爸也不同意娃的亲事,嫌东莲姐太漂亮,太倔强。
后来,没了哥哥姐姐的消息,我和弟弟慢慢长大。
后来,知道姐姐结婚了,对象是部队的军人。海青哥也结婚了,对象是个长的像影星李秀明的姑娘。
后来,姐姐有了孩子,一对双胞胎男孩儿。哥哥也当了爸爸,怀抱着一对长的一模一样的漂亮的女娃。
唉……。唏嘘不已。人世间,多少爱,不能在一起,像被银河隔断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