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松树,谁不认识。
而我做为一个从山旮旯里走出来的女娃子,自认为认识的树,总要比一般的城里人要多一些,更遑论松树。
而一般的城里人即使不认识很多树,但一定会认识亭亭如盖长在中国几千年诗词歌赋里的松树。
即使这样,当过乡下人也当过许多年城里人,却不识白皮松。而可以肯定并确定的是,我一定不只一定看见过它,因不知而不识。
这一次因高中同学小聚,在皇城根附近有过几天的率性玩耍,用脚细细丈量了许多未曾去过的地方,也重走了许多路。
当我们在景山公园(没错就是崇祯帝自缢的小山包,旧称煤山)看到如此不同的松树时,几乎同时大呼一声:这是松树?
是的,白皮松太不像松树了。它的树皮光滑细腻如白杨树,如果不是它的叶子出卖了它,活脱脱地就是一棵长着豹纹的“白杨树”。
树皮自然脱落后,可能由于阳光照射后产生光合作用,不同时期掉皮的地方会呈现不同深浅,宛若奶牛身上的纹路,我们却笑称着了豹皮纹的松树。
那一天,游览完景山后,杨要赶下午的飞机回深圳,先行离开。而我则陪同第一次来北京的迎霞去了故宫。
每一个第一次来北京的朋友,对天安门,对故宫都会有“执念”的,我当年有,你们一定也曾有过。每一个小朋友打从上小学一年级第一学期在课本上学习了“天安门”仨字,课本上配图一定是巍峨壮丽的天安门城楼,心里就会种下美好的种子,可见教科书对我们的影响有多么深远。此话题不敢再谈下去,最近甚嚣尘上的“小学教科书出汉奸”的言论大家应该都听到看到。
回来继续说故宫。我要说的是还是白皮松。
故宫我不是第一次游览,每一次都不是走马观花,毕竟来一次不容易。这里说的不容易其实有两层意思,第一层相对于京外的同学偶尔来一次不容易,第二层是相对于在京居住的,鼓足勇气去人山人海中走一遭也实属不易。
第一次,2004年我和双爸一起;第二次,2008年,我陪小妹来;这一次是第三次。
每一次都细细地慢慢地走来下,每一次也都是午门进,神武门出,也必经过御花园,可是,之前我就不识园中那叫堆秀山的假山两旁种的这两棵奇怪的树是松树,白皮松。
离开故宫后,我们在路边找了两辆共享单车,骑车前往北海。北海太大,时间也不多,因为迎霞大概六点就得前往机场,她还想感受一下南锣鼓巷,霞说简单感觉一下北海长啥样就行了,所以我们只匆匆登高看了下白塔。
我们没有去看一下团城,我2004年去过团城,当时也没注意到团城承光殿边上有两棵高大的白皮松,这次我看了介绍才知道,那两棵白皮松是金代时期种下,800多岁了,被乾隆御封为“白袍将军”,每年也是要吃“俸禄”的。有机会应该再去看一看。
结束了四天三夜陪同高中、大学同学的任性之旅,回家。周五莫名地天就阴了,持续了好多天好多天的蓝天一夜之间就不见踪影了。
原计划周六带双去北京植物园看花,双爸说周六同俱乐部骑行到神堂峪,周日再一起去。我都查好地铁路线,若叫我自己开车前往旅游景点,打死也不敢,有双爸坐阵当然万事足。
北京植物园,双爸说2001年去过,我说2007年去过,然后我们都是研究生一年级时班级集体活动,话说咱院是不是时兴研一组织去北京植物园呀!!
到植物园,第一重点当然是对着花树各种拍,第二重点就是趁机对双进行科普教育喽,什么桃花梨花迎春和连翘开得姹紫嫣红当然不必说得认识一下,我又见白皮松了,跟双简单介绍一下树皮和松针的特征,双就很快记住了;我们仨还第一次认识了一种奇怪的柳树,龙爪柳,枝条张牙舞爪如飞龙在天,确实形象,也好记。
参观到最后,我执拗地想找到梁启超墓,07年时曾跟同学一起细细参观过,植物园的印象其实除了那一张心形合影外,就记得这个园里有梁老及其几个家人的墓。梁老的墓是梁思成生前亲自设计,无碑文,阳面仅刻“先考任公府君暨先妣李太夫人墓”,阴面刻“中华民国二十年十月,男梁思成思永思忠思达思礼,女梁思顺思庄思懿思宁,媳林徽因李福曼,孙女任孙敬立”。生前那般,死后不留只字,伟人如此,咱后人所为何足挂齿。这里曾是梁家的家族墓地,后来他们无偿捐献给国家,由北京植物园接管并实施保护。
瞻仰梁氏墓园,除了因为梁启超,更让我感怀的是这里也留下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印迹。此番要说的其实都不是这些大家都熟悉的故事,要说的还是白皮松。
在梁老的墓东侧,是一株高大的白皮松(是的,又见白皮松)。此处为他的二夫人王桂荃长眠之所,梁家后人为纪念这位伟大的母亲,植白皮松为“母亲树”并立碑记述王对梁家的贡献。读之颇令人感动唏嘘,甚至落泪。
人生每个阶段有不同境遇,感怀亦殊。十年前十年后,所见所感未必相同。这几日里,就像初次出现在我眼前的白皮松,它其实一直在那里,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每当我自问:为什么我以前看不到,为什么我现在才看到?问一次,心里震颤一次。
不敢也不想谈什么宇宙之辽阔,思维之局促这样的人生大哲理大感悟,却隐隐意识到,脑瓜中似又开了一道小小的门儿,从那里投射下温暖的光,它引导我,体察未曾体察的诸般情怀。感恩生命中所有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