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是做梦,隐隐约约梦到童年时的玩伴,梦到故乡的山山水水。今天中午在宿舍阳台擦玻璃时,看到一只黑鸟,它轻轻落到外面的草地上,又钻进旁边的灌木林里不见了,童年的一段时光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时候,我还在村里上学,村子里的公路还未曾铺上沥青,路上来来往往的多是些牛车驴车。
小学离家大约一公里,通着一大一小两条路。
我很喜欢上学,四五岁的时候,每天都在盼着姐姐们放学,只为蹲在她们旁边看她们手中跳动着的铅笔把一个个格子填满。我对那些书本上的黑色的方块无比好奇,那些黑白的插图更让我觉得新奇。
堂哥大我一岁,从小便和我一起玩闹。他六岁的时候,叔叔带他去上学,他死活不去,并不停问叔叔为啥我不用上学。于是,第二年,我们一起迈进了学校的大门,开始了十几年的求学生涯。堂哥非常聪明,被所有的老师和长辈喜欢,每次考试总要高我一头。但世事总是出人意料,后来的他读了县里的职业中学,高中毕业后就踏入了社会,而我依旧在求学的路上蹒跚前行,但这自然是后话了。
我和堂哥的童年似乎是绑在一起的,我是他的跟屁虫,家里的长辈也总是说我像他的影子。后来,我才找到一个很贴切的词,叫“如影随形”。
我们二人斑斓的童年在他的欢呼和我的雀跃中凝成了时间的碎片,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家乡的树荫下、小河边和田间小路之间。如今在这他乡的草地上却被我侥幸拾起,说来也是一件幸事,堂哥大概不会记得这么深切吧!
把童年珍藏在心底的人,必定是个爱生活的人,那种偶然想起童年往事的滋味,甘如蜜饯。
我的童年记忆,藏在了春夏秋冬。
北方的春天总是不惹人注目。门前小河开始呜咽时,春天便来了,于是冰块慢慢融化,河边突兀的乱石渐渐显现。它悄无声息地叫醒向阳边上的青草,染绿了门前大树上的柳枝。
最先发现春天的人,总是孩子。我和堂哥是寻找春天的好手,那些石缝里半绿的草叶,墙上半挂着的苍蝇蜘蛛,还有不知名树枝上冒出的嫩芽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等第一场春雨下过之后,奶奶总会拔一把叶子稀疏的小草,洗干净了让我和堂哥尝尝。那是一种生命力箕极顽强的草,散发着独特的味道,入嘴微麻,我们叫它“麻麻草”。尝过这种草之后,春天便开始大张旗鼓地改天换地了,一片枯黄的山头开始变成微绿、空气里到处散发着土地苏醒的微香。
小河已经完全解冻,我和堂哥也开启了自己的欢乐时光,河里的小鱼是我们的欢乐源泉。
每天放学,我和堂哥总要顺着小河一直走,直到找到一处较窄的地方才停住脚步。初春的河岸泥土非常松软,只有搬来薄一点的石块垫脚才不至于陷进土里,等石块垫好,真正的好戏才开始上演。主角总是堂哥,他身手敏捷且有耐心,每次出手总能抓到鱼。我负责将鱼装进容器里,我们装鱼的容器千奇百怪,有时是罐头瓶有时是别人扔掉的脸盆、瓦罐,更多的时候是随地徒手挖出来的坑。
每次抓鱼回家总少不了一顿批评,但没过几日,我们又偷摸着到河边去了。
已经很久没体验过那样的快乐了,成长的路上背负了太多烦恼,我们的童心消磨殆尽。
如雪的梨花纷纷落下,埋葬了人面桃花,嫩柳的声音在旧日悠悠飘扬。
夏天的青草见过黄牛,枝头的青杏微微发苦;
秋日的玉米躺在地上,绿豆荚坚硬扎手;
冬天的酸菜和火炉,堂哥的堂弟被冻哭。
雨前的蜗牛哞哞,雨中的“送饭婆婆”四处漂流,雨后的地软让人头秃;
枯黄的玉米叶割手,猪草丛里藏斑鸠,山里的苍耳随人走;
冬日的被窝外都是杀手,雪后的野兔罗网自投,童年的日子一去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