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快啊,快回头看看你的孩子啊。”
女子拼命的向前奔跑,完全不理会后面的声音。
“你要不回头的话,我就要杀掉你的孩子咯,你这样也无所谓的吗。”
终于,女子无法忍受孩子可能死亡的现实,回头了。
“你还是回头了啊,虽然你孩子死不了,但是你就难以逃脱了。”说完,便响起了女子的惨叫声。
白天。
繁华的街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盯着饭团摊,他已经饿了三天了,一双脏兮兮的手,正纠结的逮着自己的裤子。远处的银发少女,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伺机而动的少年。
“买饭团了,新鲜的饭团!”摊主掀开了饭团上的盖子,正准备热情的推销自己的手艺,这时少年看准时机的跑过去,掠走了两个饭团,慌忙逃跑时,还把摊主撞到了地上。
不一会儿,那少年就被富态的摊主抓住。少年又气又急,却始终挣脱不来,摊主一边嘴里骂着“小乞丐不老实”,一边要用刚刚抄起的棍子打他,人群骚动了起来。
但,银发少女隐约看到那个少年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可是这微笑转瞬即逝。
“幼稚的把戏。”银发少女喃喃道。
当棍子落下去之后,他呜呜的哭了出来,嘴里还喊道,“哎呦!我父亲早就亡故,母亲刚刚病死……哎呦……我是个孩子,呜呜,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已经是废人了,快把我打死吧!呜呜……”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里,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拦下了棍子,一边帮他求饶,一边钱给付了。
逐渐人群散去,只有银发少女留在原处。
“酒井夫人,你又是何必呢,他已经不是一两次犯错了。”摊主用手掂量了掂量那些钱,他想警告这妇人不要仁慈,结果妇人只是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之所以如此,因为她马上要成为一个母亲。
“不过,这样的所谓“善良”,真的能换得美好的结局吗?只因这母爱泛滥,而救下少年的妇人,并不能救他一世,还不如让这少年早点体会困苦,而学会如何狡猾的活下去好。一直帮助这少年,等到少年把帮助当成习惯后,你的一次不帮助可能就会招致不幸。还是说……你永远都会帮助少年。”银发少女想着,对此后的发展有了些许兴趣。
“对了,您听说了吗,最近经常听说有带着孩子的母亲出门被杀,酒井夫人心慈仁善,近期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呢,哎可怜那些小小的孩子了……”妇人不耐烦的对摊主皱了皱眉,对这个看上去粗俗暴力的男子由衷的无奈,并转身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少年。
查看了下那个少年身上的伤痕,背部和手上都是红红的印记,她心有余悸。而少年因为被看的不适应,脸红扑扑的,嘴里却叫嚣着,“不要动!上次也是你,你给我的那些钱我已经花完了,我这个废人,还是不要管我的好,反正你也不是我的母亲。”说罢,就忍不住开始哭泣。
“不要哭,我已经给我的丈夫说通了,以后你便是我们的家人,不要再哭了。”妇人用手帕擦了擦把少年脸上的泪。少年突然茫然无措,他死死的盯着妇人的眼睛,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她的诚意,之后他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踉踉跄跄的起来,却是要跪下。
那妇人赶忙把他扶了起来,然后冲他一笑,像是六月份的艳阳天。之后,他们相拥而泣。
银发少女默默的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因为根本没人注意到的她,所以她的一举一动才如此真实。但那纤细的身影,还是被那少年轻松的捕捉到,看着她脸上讽刺的笑,被拥抱的少年止住了笑意。
朴素的房内。
“我母亲以前也会这么给我削苹果。”少年痴痴的笑着,然后啃起来递来的苹果。
看着妇人默默地微笑不语,少年不禁有些恍惚,他有点勉强的扯出一抹笑,但那笑容太过悲伤,“我的母亲是被人陷害而死的。”
“什么?”妇人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起来他的旧事,他从不会提太多的。可能是因为信任吧,少年继续说着,“那个人,位高权重,最后也遭了报应,他的妻子早早过世了,留下他和他的孩子。”他的眼中有一种胜利的快感,而那妇人却无视了这些,只觉得少年越发可怜了起来。
“我的母亲,曾经的幸福,已经遥不可及了……”
“没关系,还有我呢。”妇人笑了笑,慈蔼的摸了摸少年的头。而少年只是看了看妇人的肚子,心想,自己永远不会成为她真正的孩子……
过了几天,同样是在削苹果的妇人,肚子开始疼痛,少年急忙去叫医师,可惜已经到了深夜,敲了好几个医师的门没人应声,少年着急坏了,他感觉他的心凉了半截。
他的脚使不上力气,慢慢的,他在恐怖中倦了,眼前仿佛出现了他的母亲,当时也是如此的孤苦无依,他的母亲当时没有人救呢,那些医师都收了钱财,只为了对一个妇人摆摆手。
屋内还在睡觉的医师突然被噩梦惊醒,这么晚是谁在敲门,他赶忙更衣起来。因为他突然有种感觉,感觉如果不起来,他就会遭到不幸。他想他是怕了,他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被杀,他不记得他结过什么仇,导致本该幸福的一家人,只剩他和他的孩子。
推开门,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谁。“请救救我的母亲!”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有些熟悉,这种感觉特别的诡异,感觉他被驱赶着走了过去。
在他们走后,屋后的银发少女熄灭了手上散发的光芒。“虽然不一定有善有善报这种东西,但是如果自己能给行善的人稍微一点点报酬的话,那也是好的。世道凄凉,人心险恶,但即便如此,这个世界还是会有充满了有趣的事让你觉得没那么糟。虽然让那个医师做噩梦并不太好,但是那个妇人更需要帮助,一定要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哦。”
过了几个时辰,妇人的孩子终于出生了。
少年在门外松了一口气,然后他跟着妇人的丈夫进门去,结果引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妇人对自己的孩子太过温柔,他的心里感觉有什么出现了空缺。
此后,孩子的哭闹声在屋里成了习惯的音调,妇人越来越忙,已经无法有闲暇的功夫,去削给他的苹果。
有一天,妇人想带着她的孩子出门踏青,但是少年的身体不便,便商量着让他帮忙看家。少年只是微笑的说好,然后目送那家人离开。
郊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妇人一家被困雨中,丈夫说不会走太远,便只身一人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妇人抱着她的孩子在马车中,嘴里哄着,“不哭不哭,我们马上就有地方去了。”
这是车轮子突然有了很强烈的晃动。
妇人抱紧了孩子,抬眼却是那个少年站在车上,此时此刻的他,手里是一把匕首。
妇人对匕首大惊失色,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少年慢慢向她走去,然后蹲在了她的身边,用手掌捆住了她的脸,让她无法发出声音,他说,“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我告诉你,你的丈夫在这片郊野迷路了呢。”
不作美的天宫,劈过一道惊雷。
他继续说道,“已经无法忍受了呢!看着其他母子幸福表情的我,已经无法忍受了呢!自己的母亲被陷害,自杀而无人救治,被死神夺走母亲的孩子,只能变得强大,强大到掠夺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的幸福。”他的眼神异常邪恶,嘴角上扬了一个高度。
“我以为,我诱导你救我,可以救赎那个满手罪恶的少年,只可惜你对我只是怜悯,而不是母爱呢。真是残忍的女人,你并非神明,为何要怜悯别人!你不知道这也是一种伤害吗?看着你们幸福,而我却被当做可以同情的弱者!我受够了!没错!救你医师的妻子也是我杀得,那些传闻,都是我干的!”妇人不断的挣扎,而少年则把匕首捅进她的腹中。
血慢慢的流淌,婴儿的哭声好像是知道他的母亲已经远去。
银发少女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少年的身后,“娇艳的曼莎珠罗也不过如此吧。”她用袖子掩唇而笑,看着血泊笑意未浓,而少年则吓了个踉跄。
“你为何老是跟着我?”少年防备的问到。
少女则抱住了旁边的婴儿,说着,“我只是带着她去找他的父亲罢了。轮入道,看看你自己,你已经完完全全变成鬼了呢。”
被称作轮入道的少年,猛地低头,自己的身体已经全部透明,不禁已是颓废,突然又开始大笑,“我是鬼,所以我可以理所应当了吧。”随后便冲出了马车。
“也只有半人半鬼才可以不受控制吧,每次都如此。这真是好心没好报的故事呢,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吧。”想着被复仇和嫉妒的血染红的少年的瞳孔,银发少女自言自语着,怀里是婴儿持续的啼哭声。
少女转身要走,结果踢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那个东西滚了几圈,定情一看,是一个削的错乱的苹果。这应该出自轮入道之手,银发少女不知应该悲还是应该笑,每个人都期望的幸福,转瞬即逝,而留下来的是痛苦的回忆,所以,在没有想好一定会给人幸福,就一定不要多管闲事才行呀。
袋子里尘封白色的卷轴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大篇幅的字:
百鬼第四十八位,轮入道。
因母亲从小被人陷害,缺失母爱,只要看到街道上领着孩子的妇女,便诱骗杀害,喜掠夺人的幸福,而这喜好,也被称为——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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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夜行(2)紫藤精之铃(中秋特别篇)注:友人没时间,初稿由我完成,友人改稿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