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官大典
第二日,秋婆婆让人送来了三套常服,小红拿了一套让秦无衣试穿,其他的没地方放,便收在了柜子里。
秦姑娘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侧妃的衣服,虽然素净但却太保守,又瞥见小红手里拿的,一片式棉布胸衣,浆白色丝质抹胸衬裙,上有银白暗花,两件纱质大袖衫,一浅青一鹅黄,袖口处绣有唐风纹饰。
秦无衣拿过那两件大袖衫,问道:“这两件外套是要我选一个吗?”
“不是的,这纱质大袖衫又轻又薄,单穿一件下摆与袖口没有垂感,又太过暴露,而多层异色叠加不仅有垂感,还会有朦胧之美,所以一般都是要穿两件的。”小红连忙解释到。
“听起来不错啊,我先试试。”
秦某人迅速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在小红的帮助下换了新衣服,果然不管在什么朝代,新衣服总能使女人兴奋。
小红努力举着铜镜让秦无衣能看到自己,可惜那镜子不能将衣服的颜色映得真切。
看着镜子里自己素面朝天的脸,秦无衣竟感到了一些不适应,便道:“小红,你帮我化个妆吧,顺便把头发弄一下,一会儿我们去找红莲姐。”
“无衣姐姐本来就已经这么好看了,我要是把你扮成了仙女,那些个头牌啊可是要没脸见人了。”小红的嘴很甜,变着法的夸秦无衣,嘴里说着,手却没有闲下来。
然而对于小红的奉承,秦无衣多半没有当真。
至于原因,大概是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每天忙于学业,根本没有时间打扮自己,再加上高度近视,总会被人误会冷漠,导致人缘不是太好。所以,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长相有什么值得欣赏的。
小红将秦无衣的头发挽起,在手中绕弄三分,几股发丝交互相生,最后又在上方团成了一个髻,秦姑娘这才发觉,这头发是比初来时长些。
额前碎发稍加整理,便隐在了暗处,而脑后散着的几缕头发,也被梳得通顺,妥帖的垂在身后,一动生风。
梳好了发髻,忽然想起红莲并未吩咐人来送发饰,而她们手里只有秦无衣带来的那支点绢钗,小红拿着那钗在秦无衣头上比划一番,可无论放到何处总觉得不合。
“无衣姐姐,这可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我们去找红莲要啊。”秦无衣将那钗拿下,随手放在了床上,后悔当初没有多从王府拿一些出来。
二人刚出了屋门,就听到楼下一阵骚动,奇怪,这大清早的还没开始做生意,怎么就这么热闹?
秦无衣趴在围栏上往下看,只见楼下人头攒动,一群人围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戴着面纱,远远地看不清容貌,只是红莲似乎对她礼遇有加,估计是从哪个楼里挖来的头牌。
眼下如此,想必是不能去找红莲说换房间和首饰的事了,秦姑娘心中一阵懊恼,对小红道:“算了,我们回去练琴吧。”
“姐姐难道不想知道,那女人是个什么来头?”
“管她什么来头,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还是少知道一点的好。”之前自己就是因为想知道的太多,给发配到了这么个地方,想想都觉得后悔。
“可是……”
小红不太情愿的跟着秦无衣进了屋子,还不忘回头多看几眼。秦姑娘注意到她这点,便打发她下去看看,反正自己也不是真的想练琴。
趁小红出门的空档,秦无衣从柜子里拿出祁脩给她的坠子,看着上面简单的花纹,不就跟普通的玉佩一样吗?
如果说它可以保命的话,一定是有人能认出王府的标记,忌惮祁脩而不敢害她。那么,是不是放在明处会更有用呢?
秦无衣将玉佩系在腰间,又站起来走了几步,却发现并没有人会注意到它,那么,还能放在哪里呢?
秦姑娘努力思考着,眼睛无意中瞟到了一管白玉笛子。
将那坠子系于末端,青玉与白玉由精致的丝绳连在一起,下方流苏静静地垂着,相映成画,而点睛之处就在那青玉佩上。
秦无衣正陶醉于自己的奇思妙想,小红推门而入。不等她发问,小红倒先开口了。
“无衣姐姐,你是要吹笛子吗?这玉坠子配这笛子可真好看。”
“额,是啊,这么久没练都生疏了,也该练练了。”
拿着许久没有碰过的笛子,一时间竟想不起吹些什么,便随口吹了一首简易版梁祝,心中暗想:“不错不错,没有破音。”
小红却道:“不知无衣姐姐刚才所吹奏的是何曲目?着实动听。看来您之前所说都只是谦虚罢了,这次的花官大典,您一定能艳冠群芳。”
“什么花官大典?”
“您还不知道呢?看来是红莲姐忘记告诉您了。”
“那你倒是跟我讲讲啊。”秦姑娘没好气的说着。
小红是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个所谓的盛会,可是听了一半秦无衣终于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勾当了,所谓的花官大典,不过是拍卖姑娘初夜的集会罢了。
拍的价格越高,往后的身价就越高,这也许就是为何那么多人宁愿在台子上抛下面子,极尽谄媚的讨好客人的原因。
“这花官大典是每个刚入行的青楼女子都要参加的。一般呢,每三个月举行一次,但是如果有姿色极为突出的姑娘,便可单独举办,别的人倒也可以跟着沾光。”
每次拍卖开始前,青楼都会派帖子给一些常客,当然也有不少是路过临时加入竞拍的,还有许多听说消息的市井街坊们围观。
出价最高的客人,便能和自己心仪的姑娘在楼里最好的房间里春宵一夜。
有的姑娘命好,第二日被领回家做小老婆了,更多的,要被安排陪客人了。
与其说这是一场盛会,倒不如说是一个仪式,真真正正堕入风尘,再无回头之日。
“我是卖艺不卖身,这种东西就不必参加了吧。”
“无衣姐姐你有所不知,这卖艺的伶人也是要登台的,拍下的客人可以与之阔谈一宿,共赏风月。有很多客人为了能与姑娘成为知己,一掷千金,就为买下这第一夜。”
秦无衣掐着指头算了算,距离季末还有一月有余,自己要好好准备才艺才行,毕竟这花官大典人多眼杂,保不齐自己要见的人就会在那时出现,如果早些见到那人,就可以早点脱离苦海了。
七日后。
这几日秦姑娘都没见着红莲,想必是忘了她这个王府的人,去忙别的事去了。她便在等着小红去取乐谱的空档开始发呆。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手法相当粗暴。
“谁啊?”
那人并没有回答。
秦无衣站起来开门,却发现门外其实一个人都没有,而开门时带起的风将一张字条吹跑了老远。
她捡起那张字条,发现上面墨迹未干,只有八个字。
“花官大典,必赢绿釉。”
这张字条是写给自己的吗?那么绿釉是谁?
秦姑娘顾盼四周,发现只有不远处的一间房门未关,刚要前去查看,却又觉得不妥。既然放纸条的人不想让她看到,那就还是不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无衣姐姐!”小红在走廊那头抱着一摞乐谱吃力的挪动着,秦无衣赶紧过去帮忙,这才发现那乐谱只是摆在了最上层,下面放着几套衣服还有不少首饰。
二人将东西拿回了房间,整理之时,那字条从秦无衣的袖口掉落下来,被小红捡了起来。
“花——官——大——”
正当秦无衣吓了一跳准备找借口搪塞之时,小红接着说了后半句,“这后面都是什么字?”
“你,不识字吗?”
小红不太好意思的笑着,道:“我不识得什么字的,就只会认极简单的几个字罢了。”
“没事没事,我也不认得什么,会认不会写罢了。”秦无衣安慰着小红,一面将那纸条拿走撕毁。
谁知小红却道:“那头四个字是花官大典吧?原来姐姐已经知道了今晚就是您的首秀了。”
什么?她真的不知道啊。
“小红,那今天晚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姑娘一起登台呢?”
“有啊,就是那个刚来的蒙着面纱的姑娘,她是从泽国来的,叫绿釉。”
看来秦无衣的猜想是对的,这个绿釉姑娘才是今晚的主角,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而自己不过是沾了人家的仙气罢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过她的脸呢?好看吗?”小红诧异地看着她的表情,仿佛她们两人不是竞争对手,而秦无衣活脱脱的就像个嫖客。
“不是我不想看,那个绿釉姑娘好像从来就没有摘下过面纱,她的丫鬟是自己带来的,也从不跟我们说话。”
“距花官大典开始还有多久?”
“大概有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八个小时,足够了。
“我可要,好好准备准备。”说完,秦姑娘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微笑还是嘲讽。
就算这是一个局,她也不得不把自己往里面送。
一旦输了,性命遭到威胁,有人会去救她吗?即使是赢了,她又将面对什么样的客人呢?
若祁脩不许她回去,是不是一辈子要葬送在这勾栏欢场里了?
人们都说,人生要有计划,不能得过且过,可是今时今日这般落魄,性命死死地攥在别人手上,又能有几个明天?
“奇怪。”秦无衣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跑出来?一点也不像以前的自己。
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女子揭下面纱,对身旁的小丫头道:“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