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我会想起在昆明度过的日子,每个周末周旋于昆明书城和小西门的音像店,搜罗着关于电影、摇滚的书籍和CD。因为想了解独立电影,买过一套三本的《独立精神》,顺带就把这套梦工厂书系的其他几本也收了,其中有一本叫《绝世爵士》,也算是关于爵士音乐的启蒙读物吧。书里开头就提出了“什么是爵士乐”,然后有一段定义:“最基本的,爵士乐是一种非常强调即兴演奏并具有布鲁斯感觉的音乐”。哦,当时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爵士乐。
过了这么多年,读过几本关于爵士乐的书,买过无数张爵士乐CD,下载了几百G容量的爵士音乐,大有天下经典尽入囊中的阵仗,如今再问我什么是爵士乐,仍然会让我感觉头晕目眩。我没有村上春树的才华,无法用寥寥数语精准描绘出聆听的感受和音乐家的特质;我也没有音乐知识的基础,无法从理论上去剖析爵士乐的结构。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聆听每一首能接触到的音乐。也许一个音符、一段即兴、一曲演奏,就能撩拨起几许情绪,闲适也好,发泄也好,可喜可悲,可痴可憨。但是总觉得有些不满足,还是希望自己的耳朵能变得聪明起来,能聆听出层次、区分出好坏,能用语言表达出尽在不言中的丝丝入扣。
不得其门而入,这大概是聆听存在的最大问题。
今年总算遇到一本书,能教教我这样的乐盲如何去听爵士乐。这本书的名字就叫《如何听爵士》,作者Ted Gioia,音译过来叫特德.焦亚,本身也是一位爵士钢琴家。
书的引言很过瘾,想获得爵士乐的解码规则吗?想进入乐评家的脑海,一窥筛选爵士乐信息和评估的过程吗?那翻开书吧。
(以下文字摘录自《如何听爵士》)
这本书的主旨,就是用心聆听,深入爵士乐纷繁复杂的世界,揭示出其魅力所在。抛开专业术语去聆听,才是通往音乐核心的道路。
那么首先从爵士乐的节奏开始吧。不同的节奏,影响的是整个乐队的凝聚程度。出色的爵士乐队在演奏时,能听到每位乐队成员的节奏以一种悦耳的方式相互嵌合,这种嵌合能让独立的个人风格融合起来,产生整体协同效应,以此调动音乐的脉动。
具体方法是反复聆听同一场演奏,每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中的一种乐器上。比如,若想寻觅摇摆的神秘源头,那么贝斯和鼓之间的嵌合便是一个很好的起步点。
有三种类型的歌曲能很好地衡量一个爵士乐队的节奏凝聚力。第一种是快节奏的歌曲,当节奏超过一分钟300拍,特别是一分钟350拍时,这样的速度,为衡量爵士器乐演奏之英勇无畏提供一杆标尺。第二种是慢节奏的曲目,当音乐家在处理慢节奏的歌曲时,技巧和水平会被放大。第三种乐曲的是比普通人心跳稍快一些的速度。一流的乐队演奏起来如同呼吸一样毫不费力,既不赶又不滞。
其次围绕爵士乐的五大元素去聆听
一是关于炼句。炼句是音乐家雕琢乐句的方式,掌握了无数的乐句语汇,即便是一段简单的旋律,都能变出无数个花样去表达。
聆听殿堂级爵士歌手的演唱是了解炼句的最好办法。可以听听比莉.哈乐黛是如何在节拍之后还流连忘返的,她在歌声中营造出了一种对话般的亲昵。弗兰克.辛纳屈会特意加重某些词的咬字,不但明确了词语的含义,还为旋律注入了生命力。可以去感受卡桑德拉.威尔逊如何在顷刻之间将高音转换成柔滑的低音,塞茜尔.麦克罗林.萨尔文如何在对白式的腔调与飘渺的旋律间来去自如,体会托尼.贝内特如何在适当时机以稍加厚重的嗓音,增强乐句的情感表达。
二是关于音调与音色。在西方音乐体系中,每个音符有着不同的音色,并按十二平均律定音。西方音乐家在创造声音与演奏音符中选择了后者,而非洲音乐家则选择用无穷无尽的音高来创造音乐。同样一个音符,在爵士音乐家那里可以用吼音、用滑音、降半音、升半音,可以随心所欲,自由发挥。如同说话一样表达情感。
作为听众而言,主要聆听的是爵士艺术家如何处理这些音符,去探寻哪些爵士音乐家能发出最具挑战性的音色,最不经润色的声响。在培养自己聆听技巧时,可以试着判断音乐家到底是在精确地演奏音符,宛如它们是来自一份柏拉图式的理想乐谱,还是粗暴地蹂躏并折磨音符,好让它们吐露心声。
三是关于力度。力度指的是音符或乐句中音量的变化。就爵士乐而言,音量的强弱多是在台上自然而然地决定。通常,爵士乐都是响亮且咄咄逼人,若是处理得当,极强的音量不但行得通,甚至会十分精彩,然而处理笨拙时,这种一成不变的猛劲儿很快会令人审美疲劳。因此优秀的爵士音乐家会去驾驭力度,不是让力度支配音乐。为了增长聆听技能,应该多听听那些敢于接受挑战,并积极使用力度变化为演出增色的爵士乐队。
四是关于个性。爵士乐最深层次的内涵与音乐理论没有关系。即兴演奏的根基是心理学,或者说是每一位音乐家的个人性格。活泼自信的人会在乐台上展现出果敢而绚烂的风格;沉静理智之人的性格特征同样也会在他们的音乐中有所体现;爱讲笑话的人则会在演奏中注入一丝幽默;敏感忧郁之人则偏爱那些相同特质的歌曲。
作为听众,就是要去发现音乐中本质上的透明度。当音乐褪下伪装,揭示出内心的真相,乐手吐露心声,听众亲耳为证。
五是关于自发性。爵士乐中的自发性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拒绝系统化和典范化。爵士乐属于无法被复制的体验,如果在不同场合去听相同的爵士音乐家演奏同一首曲目,就能分辨出音乐中融入了多少自发性成分。
最后,不妨了解一下爵士乐的结构
爵士乐饱含自由的精神和革命的象征,有无数的创新和期待的可能。
那么,这样的音乐有规则吗?
是的。 绝大部分爵士乐演奏都遵循一个相似的模式,一首歌曲可以被分成三部分。首先,音乐家会演奏一遍旋律(或主题)?然后,他们会根据歌曲的和声来即兴演奏,部分乃至全部演奏者会轮流独奏(这就是变奏)。最后,音乐家会回归旋律,重现一遍主题。
主题有固定长度,通常是32个小节,每小节有4拍。12小节的架构也十分流行,尤其是在布鲁斯歌曲中。不过当一首歌较短,比如主题只有12或16小节时,音乐家常常会在开头和末尾部分将旋律演奏两次。自20世纪30年代早期,这三种形式(32小节、12小节和16小节)就成了爵士乐的主流形式。
实际上不用分析音乐结构也能享受爵士乐曲,然而,若想更加深入地了解爵士音乐家的精湛技艺和艺术愿景,还得不辞辛苦地一探音乐形式的特征。原本听起来无拘无束甚至无影无形的音乐,其实建立在自由与结构的微妙平衡上,我们听到的将不再是一串串孤立的乐句,而是支撑艺术家创造力的内在结构。
几个聆听爵士乐的方法,作者就介绍到这里,随后几章分别是关于爵士乐的起源、风格的演变以及几位爵士革新家的聆听指南,留待以后再介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