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乡村夜

本就生在农村,要说乡村的夜,是从小的耳濡目染。生活在天空的太阳总会亲切的告知在地里忙碌的人们,它将收走最后一缕余晖,辛劳的你们就该收拾好农具回家去了,明天的它会如约而至。忙中偷忙的人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还没全黑,太阳还在挣扎着散些光给勤劳的人们指路,即使它不得不离开了,它也会尽可能的派出月亮接替它的职责,去照顾那些最美丽的人儿。月亮努力的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将大地披上一地银光。洒在亭亭玉立的庄稼上,让它们能对视着相望,诉说些白天农人们对它们如何精心的照料,对在它们脚下胡乱钻腾的野兔和老鼠摇枝警告。一缕缕皎洁的月光洒在草丛里,为半夜爱唱歌的蛐蛐们搭建的舞台增添些光效。青蛙也爱出来凑热闹,一只为独奏曲,多只为合奏曲,走夜路的人们,要注意脚下,因为它们也很可能正在横穿马路赶去赴一个还是蝌蚪时就许诺下的约会。

偶尔的月亮也偷些懒,只想偷偷的躲在家里睡上一觉,这时的小孩也被父母早早的哄到床上,卷进被窝,不让他们在漆黑的夜里还约着其他小孩一起撒野。确实需要走夜路的人们,眼睛这时候显得多么无用,睁着眼和闭着眼同样需要摸着走。抬头望天,抱怨今天的月亮又偷懒,只看到几只星星在使劲的眨着眼,向是对路人说:我尽量发出我的光芒为你照亮脚下的路,奈何我离你们实在太远,远远的遥望和守护希望你能得到些许宽慰。路人微笑着,他没有想要再去要求更多。这时候的蛐蛐乘着黑夜依然出来兴风作浪,一首接一首的歌重复又单调,这样的夜晚它们是放肆的,借着黑夜的外衣,再不担心平日里那些淘气的小孩子将它们抓了去。因为那些淘气小鬼一个个的正在床上睡着大觉,他们嘴角发出淡淡的微笑,估计是在梦中抓到了那只唱得最欢的蛐蛐。青蛙依然在黑夜冒着危险忙着去约会,它们从来都是守信用的蛙。它们最近应该是又编了新曲,因为听起来和昨天的调又有点不一样啦。漆黑夜里走动的人们,偶尔会惊起路边树林里正在守夜的乌鸦或是其它什么鸟类,因为你会听到从树林里传来扑腾扑腾动静非常大的声音从这边一直飞到很远。路人一惊,知道扰了它们的好梦,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漆黑夜里的精灵们,布谷鸟在“布谷,布谷”的叫个不停,像是借着黑夜诉说最惆怅的心事。这是专属于夏天的夜,那是多么美妙。

当我们的小孩出生的时候,顺应着社会发展的趋势,我们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已经搬进了城里,而城里,似乎根本没有准备好,它们还不能为我们这些外来客提供一个舒适的家园,它们能提供的是高高在上的50平米的“鸟巢”。人们依然早出晚归的忙碌着,已然不是农活,而是一个个格子间,一个个依然出卖时间和劳动力的岗位。人们的早出晚归不再披星戴月,城里的夜有了许多立在马路两边的灯光代替了月亮和星星。也很少有人再走夜路,因为有24小时不休息的出租车可供使唤。那些蛐蛐和青蛙们识趣的知道这里不是它们能待的地方,早已逃离自己原有的家园,投奔了依然还能待在乡下的亲戚家。你也永远不用担心惊扰了某只小鸟,因为它们也早已四散开去,在还能勉强叫做树林的地方重新筑了巢。它们比人们识趣,它们亦留恋家园,但它们总是选择谦逊的退出,它们不会把自己的一生用作抱怨,它们只会接受事实尽快找寻适合一家生活的地方。依然快乐的生活着,它们需要一直快乐。

当城里的夜不再有鸟叫蛙鸣,取而代之的是整夜各种汽车的滴滴声或是人声鼎沸的吵杂声。半夜收摊的推车声,商户关卷帘门的声。在农村,白天再忙再累的人们,天黑就是他们下班的定时器,接着做晚饭吃完就睡觉,而城里的人们,再也看不到天黑,他们都是估算着时间,没到12点是不好意思上床睡觉的,你看,到处灯红酒绿,你忍心睡吗?

我们的小孩是没有感受过正常的睡觉氛围的,他们一出生就属于繁杂吵闹。偶尔回到外婆家,也只是那时候能静静的睡上两个夜晚。有一天突发奇想,和他爹一商量,现在正值初夏,我们何不开车带着儿子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听听虫鸣鸟叫和那书中描绘的片片蛙声。看看洒满一地的月光和总爱眨眼睛的星星。没想到我们一拍即合,匆匆吃过晚饭就开始打包出门,儿子问:妈妈,我们要去哪儿呀?我们总是笑笑的回答他,一个神秘的地方。开车一路穿梭,终于在30分钟后我们脱离了城市的灯光指引,一路黑黢黢的,目光只能落在车灯所到之处。我望向窗外,天依然是小时候的天,只是我们已不算摸黑前进的路人,我们借助了工具。我抱着儿子让他望向窗外,他看了看说:什么也看不到。正在开车的爸说:在这样的夜晚,是让眼睛休息,让耳朵去看世界的。我教他竖起小耳朵注意听外面的声音,一会儿他就兴奋起来,他大喊听到了蛙声,果然和电子阅读器发出的声音一样,只是除了“呱呱呱”的声音,这个听起来是有节奏的,像唱歌。

我们找了一个僻静处停了下来,整理好装备,躺车上开始听大自然的声音,当听到蛐蛐就在车外不远处鸣唱时,我们下车拿了手电开始循声找去,而每一次我们都觉得已经很接近了却一直不能看到它们的真面目。漆黑的夜,果然是它们最好的保护伞。树林传来几声鸟叫,我对他们父子俩说,看来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打扰到这里的原住民了。速速回到车内,熄灯,闭眼,聆听。儿子慢慢的入睡,除了月光从车窗照进来,再无一点其它的光。看着他的脸庞,多安静可爱的一张脸,亲亲他,他立马用手拂了拂脸颊。转个身,继续沉沉的睡去。我和他爸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直从我们的小时候聊呀聊,聊到我们为什么会相遇,又为什么在一起,还有了可爱的孩子。继而畅想着未来,带着对未来美好的向往,渐渐睡去。多么热闹的夜晚,又是多么安静的夜晚。我们以为会一觉睡到第一缕阳光出来叫醒我们。结果在半夜的时候,天空开玩笑似的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将我们唤醒,我们检查了车边的情况,没什么大碍,继而又上车将车窗调到适合的位置。又迅速进入下一场夏眠。儿子中途也醒了一次,口中呢喃的讲着要撒尿尿。抱他下车,一阵凉风吹来,他清醒了一半,问他爸:这是哪里呀?哈哈,我告诉他,这就是你平时从电视看到的天天都叨叨的丛林呀。虽然这里最多算个树多点的乡下,我也这样给他说了。

天亮了,太阳的第一缕光没能将我们唤醒,估计它是看我们睡得酣甜,体贴如它就没忍心叫醒我们。唱了一夜歌的青蛙们,累了,睡了。它们这一夜好像都唱着同一个音调同一首歌。蛐蛐也早已不知去向,应该是回家补瞌睡去了。忙碌的乡下人们早已在地里忙碌了,看那不远处,一根根笔直的玉米,绿油油的一片,不久就该背上一个个的胖娃娃了吧。地里还有不少蔬菜瓜果炫耀的挂在枝头,这都是它们对农人辛勤的回报。

初夏的夜,变幻无穷,虽总是夜夜笙歌。依然带给人心灵深处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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