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涅槃 ——游南山寺有感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01

海南的太阳起得比人早,早上六七点就高高地悬在天空。空气里混杂着海水湿湿黏黏的味道,赖床习惯了的我因为偶尔一次的早起也有些不适应,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却只能打了打哈欠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进车。

从酒店到南山有将近四十公里的路程,我懒懒地躺在车座上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刷刷而过。

高大的椰子树就像一排排安静的守卫,枝干笔直向上,树皮结实而粗糙,在海风的吹拂下巨大的叶子轻轻地摇晃,温柔地唱起歌。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微微而起的海浪一层卷着一层,在阳光下发着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两只游艇划破这一片辽阔的点点碎银,驶向我看不到的远方。

我抬头看了看天,阳光轻而易举地刺痛了我的眼睛,于是我决定在到达目的地前安静地在车上补个觉。


02


“喂,醒醒醒醒,到了。”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张望,南山的景区牌提醒我已经到目的地了。

我推开车门,一阵热浪劈头盖脸地涌过来,我差点没背过气去。我拼命地压低了帽檐,看着地上自己的倒影竟有些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在太阳底下站定了双脚,游客却络绎不绝,仿佛丝毫不惧怕这灼人的阳光。

我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在一阵推推搡搡中迈开步子往前走。

过了入口往前走,抬头便看到巨大的“不二法门”,大门左右两边各画了一只捻着荷花的手,正中间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字——“不二”。万物本归一,一多不二,佛法就是不二之法,任何事物都不是永恒存在的,一切的现象都是所谓的“诸行无常”的过程。我踏上台阶,站在大门下仰望,不高的“不二”牌匾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却突然让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

跨过这道大门,我微微呼出一口气,努力地想更靠近禅意一些,渴望着让一切相对的偏见通通泯灭。


03


南山里面很大,我坐在游览车上看着一路上的风景,每一眼都变成了回忆。小山坡上用灌木种成的“南无阿弥陀佛”的字样,巨大的石壁上一笔一笔刻上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还有寺庙前挂满的祈福的丝带,都毫不费力地变成了脑海中的一幕幕,即使离开了南山依然能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我来不及把每一处都娓娓道来,但南山海上观音却实在不得不提。

海上观音高108米,建在金刚台上。观音圣像分为三面,分别是持书、持珠、持箧,圣像脚踏莲花宝座,慈眉善目中又带着庄严。

双手合十,我抱着一颗虔诚的心小心翼翼地跨过庙门,走进了这座大名鼎鼎的观音寺。整个大堂金光闪闪,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用24k金和宝石造成的观音本尊像,两旁是可爱的莲下童子,有几位施主跪拜在观音前的跪垫上,也有来自远方的僧人在一旁安静地打坐。目之所及,每一个人都认真且虔诚,退去了所有的包装,用一颗赤裸裸的心和大慈大悲的观音对话。


大堂里除了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观音像之外,也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施主们的经书,每一层都金光熠熠,行走在这里,一种恍若佛光普照的感觉忽的涌上心尖。

一步步地,我踏着七弯八拐的台阶走上顶楼,撑开厚重的帘布,最终站在了海上观音的脚边。我拼命地仰起头想看清楚观音的脸,却只能看到她怀里的经书,于是我就静静地站在观音像下,双手覆上佛脚,海风吹过的时候猛的感到了一阵复杂的情绪,眼眶瞬间就湿了。

所有的情绪以及所有想隐藏的东西,在这一刻顿时化为无形。

所有的面具都摘去,只剩下一个赤条条的灵魂,渴望被洗涤。

手腕处的佛珠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颤抖,鼻尖仿佛又嗅到熟悉的檀香,耳旁似乎又听到悦耳的经书声,一句一句飘在回忆中的心经穿越了这许多年,重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俯身把额头抵在观音脚上,然后起身合掌礼佛。

海风很大,我的长发在风里缠成一团,思绪却随着海风飘去了很远。


04


这个世界本没有好坏善恶之分,我们的心就像一面镜子,映着不断变化着的生活现象。佛说,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我们的身心应该和当下合二为一,无所挂碍,无所恐惧,便也无爱憎之别,无好恶之分。

但凡世人,皆逃不开七情六欲的魔障,我们在爱欲里沉醉,在怨恨中痛苦,不断折磨着别人,又痛苦着自己。即使嘴上说了一万遍放下,依然心心念念着断藕残丝,浪费了大把的好时光,在无数个深夜沉默着流泪。

在我心里,除了小孩,这个世上早已不存在什么“一干二净”的人了。社会的森林里多的是毒蛇猛兽,多的是夺人的陷阱,我们被迫在丛林中奔跑,被迫在危险中学会伪装。于是我们戴上了一个又一个面具,多到也许自己都分不清哪张脸才是本尊,甚至一辈子都融化在血肉里,迷失了自己,又做不了别人。

可悲的是,我们把这样的经历叫做成长。

我们还来不及遗憾,就被推入了社会的洪流中,在汹涌中不断翻滚着身躯前进。


05


我站在这寺庙的最高处,迎着海风,一阵胡思乱想,最终却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离开的时候我在牌匾上看到了涅槃二字,镀金的大字悬在头顶,看似如此云淡风轻。佛家的涅槃代表着圆寂,代表着无烦恼,无所得,无执著,表示已达到不生不死的境界。

但你我皆凡人,我一直以为,涅槃于我们,早已不是生死的问题。

你放弃了众人争抢的独木桥,挽起裤脚淌过滚滚的水流,却不惧怕他人笑你逃避;面对质疑和嘲笑的声音,你却依然一声不吭,用信念一点一点地铺就自己的路;无数个孤独的夜里,你听着周围鼾声四起,从未觉得后悔和委屈。

我很庆幸上天给了我一颗固执的心,让我在面对一切的质疑声时依然能坚持下去。我不害怕全世界的反对,我唯独恐惧自己主动放弃。

我渴望着有一天也能如涅槃一般无所畏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贴上这样的标签。

也许,不断地努力,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早已不记得自己是抱着如何的心情离开南山的,脑海里却清晰地记得站在观音脚下的自己,以及猎猎的海风。


【后记】第一次写游记,一定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希望大家能狠狠地指导。我独自在陌生的地方一点一点地记下这些文字,不知为何心里盛满了异样的情绪,也许是南山带给我的感动,或者是其他。


@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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