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她是谁?(六)
天台上有个休息亭,大伞遮阳,两栋楼之间有穿堂风,把她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她坐在离江桓最远的椅子上,组里的于城和范湉也在。
范湉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地和她私语:“真没想到还是局长有办法,真的把人请过来了。”
宁芷一下就明白了,上次她所说得外援就是指江桓。
范湉捂着心口:“怎么办,在这个刷脸的世界里,我觉得自己要做阿姨粉了。”
那边的江桓并没有察觉到范湉的花痴,他抽出文件夹里的尸检报告,手指在上面的纤维成分分析:“你这里并没有仔细分析。”
“我分析了,布料纤维经分析为是棉麻涤纶的混纺面料,最常用于窗帘制作。”
“但你没有看出上面有水泥颗粒。”
“怎么可能?”宁芷站起身从范湉手上接过新的报告,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紧,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忽略了。
“水泥成分的纤维是在脚趾甲里的布料上提取的,你在做检测的时候,应该只检测到喉咙的部分。”
宁芷无话反驳,江桓不再看她,反而把目光转向认真听的于城那边:“于警官,可以把失踪人口范围缩小到东成路与明扬路的交叉口附近。”
在满是沥青铺制的路面的水原市,水泥路很难见到。水泥路在新城区很难见到,目前只有老城区在片区推进整顿。
老城区地处低洼区,但机动车道被修葺得很高,大型货车长期碾压和雨水浸灌,车道和人行道之间出现断裂,以至于靠近路边的门店,下雨就会被积水浸泡。
现在是炎夏,开窗通风的时候,沾上水泥也不足为奇。
“水原市这么大,你怎么那么确定那里装修?”
“之前开车路过。”
宁芷不再提问,江桓的观察力出奇的好,她不会在这件事和他一辩高下。
于城听着有道理,竟也没反驳,握着手机,立刻起身小跑着下楼,走廊的回音还能听出他正在分配任务。
江桓也跟着起身,看眼宁芷和范湉:“你们谁和我去一起过去,可能是现场,需要取证。”
宁芷摇头,虽然她那颗侦探心叫悬着要去现场走一遭,但想着是和江桓一起,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把目光放在范湉身上,期待着她能说出点符合她心意的话。结果,范湉把手伸出阳光棚又快速地收回来:“太晒了,还是你去吧。”
路上,宁芷使劲地扭头看风景,空调吹着凉风,把两个人的呼吸声掩盖住。于城不知风趣地把她安排和江桓同车,尽管宁芷快把眼睛眨瞎了,仍旧听从指挥的上了车。
车子刚停下来,宁芷一点都不留恋凉风,直接冲进热浪中。她看见于城正和前台说话,快步走过去。
特案组已经核实好死者身份,正是舞蹈室的芭蕾舞老师,叫文荷,二十九岁。于城把舞蹈室的工作人员集合起来问话,大家的口径都是四天前下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但还是得知了一项重要线索——
文荷打算结婚了。
但问到大家是否知道结婚对象是谁时,整个舞蹈室的人都茫然摇头,他们也只是知道一个称呼而已。就在这时,宁芷的目光被其中一个男人吸引。
他的胳膊上打着一块石膏挂在脖子上,很干净,应该是新做的石膏。
当然,新不新和她关系不大,而是让她想起在硫酸厂用铁锹打到的人,她没看清楚打到的是什么位置,但下手不轻,极大可能会骨折。
她把一旁说话的于城叫过来,把事情讲一遍,于城朝她脑门敲一下:“还说什么事都没遇着,回去写检讨!”
男人叫孙蒙,是维修工,没活的时候就在舞蹈室看她们教学生,胳膊上的伤是今早修水管砸的,整个舞蹈室的人都看到了。
“怎么时间这么巧?”
问了几个人都说阿蒙为人老实,说谎的时候脸都红,平时帮文老师照顾猫,还喜欢文老师,怎么都不可能是凶手。
可越是这样,才越是可疑。
这时,陈相正站在走廊喊一声,聚过去一看是间小休息室,房间有被磕撞过的痕迹,角落里还有没打扫干净的护肤品的玻璃碎片,窗帘的材质相同,但很明显新换没多久。
取证后,于城又把舞蹈室维修师孙蒙叫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孙蒙有点紧张,惶恐地看着一群人围着他,磕磕巴巴地:“每天都要检查房间,三天前的早上我过来,发现窗帘很脏有破洞,也没想太多,就把它换新了。”
“房间其他的东西你移动过?”
“椅子放回了原地,房间平时都是老师们在用,太乱了不太好。”
宁芷眉头一皱:“换下来的窗帘在哪里?”
“不能修复就丢掉了。”
“据说,上周你和文荷是不是吵过架?”
“不算吵架,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瓶香水,那是她很珍惜的一款,所以有点不愉快。小文老师人很好,我来自乡下,没读过太多的书,要不是她当初说情,我也不会有这份工作!”
说完,补上一句:“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啊,替小文报仇!”
调查陷入僵局,宁芷立刻化身为侦探一般,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来回在几个人之间看着:“凶手是可以轻易转移尸体的人,是男性的可能性更大。”
于城给局里打电话申请搜查令:“孙蒙的嫌疑很大。”
始终站在窗边江桓,突然递过来一个取证袋:“这里有动物抓痕,也有血痕反应,拿回去化验一下。”
出了舞蹈室,于城和陈相正小跑着朝着车过去,宁芷看眼江桓的车又看眼于城的车,小跑着跟着于城的车。
陈相正看着宁芷过来,立刻把副驾驶的位置让出来给她。于城握着方向盘,看她一眼:“你和江法医一起过来,不一起回去没关系?”
“有啊。比如,我现在肚子很饿。”
于城手指磕在方向盘上,想笑又憋住了,脑袋里到底还在悬着案子的事:“孙蒙看起来不像说谎,但绝对有所隐瞒。”
坐在后排的陈相正点头:“我刚刚已经给队里的人打过电话,正在调查他更多的资料和核对不在场证明。”
“死者男友的信息呢?”
“还在调查中。现在这年代,大家都以昵称相称,真名太难知道,都是“哈尼”“宝贝”的。”边说边做出拥抱自己的动作,惹得前排的两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尽快。”